机会
茶水间就在走廊尽头。 养生壶咕噜噜冒着电流音,茶叶在沸水里上下滚动,味道涌上来,石羚方才回神。她拎起壶把走了几步,又折返,挑了块塑料包装的rou松卷。 rou松卷里裹了奶白的沙拉酱,入嘴甜腻,慕时华挪眼看向石羚:“你怎么会……” 慕教授嗜甜,最喜欢红宝石的栗子蛋糕,就连茶叶也偏好清甜的老白茶。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 “我看您一早就过来,也不知道吃过早饭没,想着可以垫垫肚子,随手拿的。”石羚展颜,倒出半杯澄澈茶水。 “有心了。”慕时华呷了口,随即点头,“好茶。” “茶叶是邢教授准备的。”石羚顺手拧开瓶矿泉水,放到邢湛手边。 他五指攒拢,盯着瓶盖,情绪似乎更加不对:“下周跟我去河州出趟差。” “哦,好……”石羚眨巴下眼,默默坐回办公桌前。 “正巧赶上校庆,你也替宝言探望探望几位老师,表达下心意。”慕时华叮嘱。 邢湛应下:“嗯,我有数。” 河州一中? 石羚怔忪几秒,偏头沿着指甲盖的纹路来回抠。 慕时华神思不属,微微叹息:“这几天我总是做梦,想到他们父女俩…看来还得再去见见安西师父……” “我陪您。” “不用,泽元这次去新西兰是办手续的,明天就回来,往后常驻国内,有他陪我就行。” 他意外:“泽元哥要离开外交部?” “调回国内而已,我看八九成还是去领事司。” 寒暄片刻,邢湛起身相送。 茶水凉透,弥漫开一股浓烈的腥草味,办公室一时又安静下来,石羚难以集中精神。亲人近在咫尺,也犹如远隔天涯,她不禁悲从中来。 “哟,伤春悲秋呢。”轻佻女声从鼻尖滑出,章晓月夸张地弯了弯一边食指,作哭鼻子状。 大门没关,石羚急忙擦了擦泛红的眼角。 “没妨碍你吧?”她怀里捧着束扎眼的红玫瑰,四处张望。 “章总?” 章晓月唇瓣轻扬:“邢湛呢?” “他刚出去。” 她抬了抬胳膊:“把花收拾一下,送给他的。” 石羚尴尬一笑,接过来:“章总还真是…与众不同……” “追男人嘛,要有点耐心。”章晓月低头咬了支烟,右手摩挲着打火机盖子,不着急点,话锋一转,“对了,既然在这里碰到,顺便也送你个礼物。” “我也有份?”石羚摆弄好花瓶,稍稍意外。 章晓月“啪嗒”点燃烟,从包里夹出张印制精美的卡片。卡片正面有行小楷,撰写的地址是河州一个度假区。 石羚眼睫翕动,摁了摁拇指。 枫林晚。 她再熟悉不过。 无空琢磨旧事,石羚抿唇,把卡片拿在手心里仔细翻看,落款人是吕衡,她不认识:“品酒会?” “这个吕衡表面上在做投行生意,实际却是范进语的走狗。”章晓月吁出口浓白烟絮,“品酒会也不过是幌子,邀请的都是投资商,最关键,这个地方是范进语的私人别墅。” “是帮池向东搞融资?” 章晓月点头:“有这个可能,所以我给你弄来这张邀请函。” “……你想让我混进去?”石羚挑了挑眉。 章晓月轻笑,手一拂掸走烟灰:“不是我想,是你自己想,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但是池向东认得我的脸。” “最近滨海在落地双减,管查严苛,熠星的事够他头疼了,他不会去。” 石羚顿了下:“身份和行头呢?” “这你放心,我会替你打点好。” 骑虎难下,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爽快道:“行。” 章晓月嘴角笑意扩散:“我果然更欣赏现在的你。” 石羚微微眯起眼,略有些反感,不予理会。 多坐了一会,也没等到邢湛回来,饶是章晓月耐心再多也消磨干净了,于是她振奋精神跑去cao场蹲男大学生。 *** 周五临下班前,石羚收到了份同城快递。她边拆胶带边打哈欠,直到盒子里漏出高档礼裙的一角,整个人瞬间清醒,眼疾手快地重新盖上。 章晓月这是生怕她日子过得舒坦了。 邢湛侧目。 石羚清了清嗓子:“我周末正好要回趟河州,就不跟你们一起过去了。” 他点头:“物料林越会处理,你记得星期天早上八点到一中的体育馆帮忙,别迟到。” 石羚应声,夹住快递盒,匆匆踩点下班。 邢湛盯着她背影有些犹豫,食指敲了敲裤缝,曝露如麻心绪。半晌,还是点开了慕时华发来的公众号链接,是东林寺的佛七宣传活动。 见邢湛迟迟没有回复,慕教授又贴心叮嘱他去寺庙的注意事项。 「你记得打这个私人电话,其他的都不管用,庙里的客堂认识泽元,会帮你安排会见安西师父。」 「别的你也不用多说,就当是看望宝言……」 “我真是疯了。” 邢湛暗暗自嘲,摸出那只老旧怀表,一遍遍抚慰背面的条条纹路,似乎还能体会故人残存的温度。 北门公交最便捷,站台五米开外停了辆黑色保姆车,这在衡山路一带不算少见。石羚没在意,正扭头,两道车灯蓦地直挺挺照过来。 她连忙伸手挡了下。 车窗慢悠悠摇下半截,Ray摘了墨镜,冲她眨眼:“章总叫我带上你。” 石羚不满,咬紧牙槽:“你也去品酒会?” “这种场合总要有几个像样的吉祥物不是吗?”Ray自嘲一笑,随即催促道,“上车,我可不想被拍到。” 她下意识偏头,左右巡视一番,不再拖沓,弯腰钻进后座。 ———— 今天买的西瓜不甜,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