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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嫡长子 第239节

    “这几日朕收到了七八封灾报,福建、陕西闹了旱灾,安徽、湖广闹了水灾,遭灾的一共有十一个县。朕统一批了,你们拿去,尽快按照批示办事。”

    “遵旨!”

    朱厚照站起来,负着双手,“五月中,朝廷会第一次举办省级官员的授课,往后形成惯例。其目的在于大幅度提升这一级官员的政务能力。更为关键的是,要为他们提供较大的升职可能,要让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明白,他屁股下面是个金板凳,这个金不是指银子,而是指这里,紫禁城。”

    “这样这群人才能够珍惜自己的官位,人的心理就是这样,他知道自己大概率要升,就不喜欢在那个岗位上冒险。否则,多亏啊。”

    内阁和六部各大臣全都点头。

    王鏊则提问:“不过,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地方官多,京官少,量上,总是不够的。”

    朱厚照点点头,“就是要不够,这样朝廷才能够择优录取,大概率升官,不是一定升官。这个担保你们去开口,朕反正不开这个口。”

    大臣们笑了笑,都知道皇帝这句话带了点开玩笑的味道。

    “如此一来,执掌一省的官员既要守规矩,又要出成效。”王鏊捋着胡须,“这个办法倒是妙用无穷。”

    “最终目的,在于将一些非常讲究时效性政务审批权力下放。”朱厚照向这群老头儿解释,“下放不是不管。而是分为两步。第一步,知县、知府向布政使司报灾,布政使司根据情况自身决断是准许、还是不准许,这样便于尽快处置。第二步各省布政使司再向朝廷奏报备案,内阁、司礼监联合核查。”

    “核查为真、处置妥当的,将该员报吏部,由吏部专文嘉奖,司礼监也要留一套档案。朕以后也不可能记住那么多省级官员的履历,还是要看这些嘉奖的。核查为假、或处置有失妥当的,报到御前,朕会给以不同程度的惩罚。所浪费的银两、钱粮以‘谁请客、谁买单’的原则处理、要是请了客,买不起单,就把他的家抄了吧,一般这类官员也是贪官,会有钱的。”

    在这个过程中,当然会有造假。比如说,有路子的人就容易得到嘉奖,得罪上级的人,就容易会被诬告。

    但在人治之下,任何制度、任何举措,都可以造假,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完美无缺。除非,统治的那个人,是神。但即便是神,也枪毙过贪污犯。

    “这个制度,现在山东和四川承宣布政使司试行一年吧?”

    山东布政使是刘健、四川布政使是费宏。皇帝这样安排显然是对于权力的委托下放非常谨慎、吝啬,以至于不是这类自身极信任的官员,其他人都不允许。

    文官们没有太大的意见。某种程度上,这是一种臣权的扩张。

    下了朝之后,内阁随即将皇帝旨意在邸报抄录,供京中大小官员阅览。

    新任户部主事陆深下值后,与好友林舟到酒馆小聚,林舟也是今年的新科进士,不过他没能在京师留任,而是得了个湖州府武康县知县的职位,再过几日也要赴任了。

    京师里,大小商贩沿街吆喝,各类商铺鳞次栉比,人来人往、各得其乐。

    此情此景,令陆深忍不住兴奋吟诗,“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太平盛世,盛世太平。圣天子在朝,想来再有十年,我大明亦可复汉唐盛景了。”

    “先决策、再报备。陆兄也看到了?”林舟摇着扇子,一副书生模样。

    陆深当然点头,“生民有福,林兄,为今日之邸报,浮一大白!”

    外面喧闹、嘈杂,还有人沿街打闹,不过这就是他们最爱看到的场景。

    刚入京师的孟樱直接被此景给震撼了。

    京师的繁华!

    正阳门里大几千人敲敲打打,说是要建不夜城,而正阳门外,沿着一条小河也有上百人围聚,开始清扫地面附着物、平整土地,一问才知,这里要建个高楼!

    她甚至都怀疑,这哪里还需要红薯啊,这要是持续几年,还不是天下人人有饭吃!

    又不知道何时,梅可甲来到她的身后,“人特别多?”

    “是好多!不愧是天子脚下!”

    “其实弘治十一年还不是这样。”

    孟樱脑海里闪现出昨日见到的皇帝的模样,“所以你一直和我说,明君在朝。”

    “不错。”

    第二百七十三章 二十五万两!

    孟樱跟着梅可甲准备进入梅府,姑娘家这个身份还真是个尴尬的问题。

    主要是梅可甲年轻时候有前科,就喜欢买些漂亮婢女,现如今离开多年又带一个回来,家里人会怎么想?

    哎,老梅头疼。

    不过这份心思远远不及对家人的想念。

    所谓近乡情更怯,马车真的停在梅府门口的时候,他竟然有些不敢进去。

    “梅老爷?”孟樱轻轻唤了一声,“怎么了?”

    梅可甲透过帘子的缝隙望着悬于高处的梅宅二字,轻声讲:“在你爹带回红薯的种子以前,你就先在这里住下吧。我会让人给你单独找个小院儿。日常用度也不必担心。”

    孟樱有些不明白,“我为何要在这里?天子已经下令让我爹戴罪立功,我要回去见我爹!”

    梅可甲叹一声气。

    他转身看着这位闽地的姑娘。离近点看,其实她眼睛下方有些小小的斑点,很淡,但是看得到。大概是晒的抑或怎么样。其实算不上丑。只是和他曾经买下的美婢古氏略有差距。古氏大约有西域血统,面相冷白,不带微瑕。

    “你以为你面对的是谁?那一块绣布上的画,就让天子把你爹放了?”

    孟樱有些语滞,“可是……你说的天子要这个东西。”

    “关键是咱们没带来。如果真的带来了,看陛下那份急切的心,龙颜大悦之下,不要说放一个人了,就是赐予你爹官身都没问题。”

    “这我自然知道。”孟樱略有急切,“梅老爷,我也不傻的。既然我知道天子喜爱这东西,肯定想尽办法寻来,到时候献了宝、领了赏,岂不更好?”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在御前,你我都不敢讲这个道理。加上陛下对你根本不熟,他也只能这么做。”

    孟樱听不懂,“陛下几时说过要将我留在京师了?我走之后与梅老爷说的?”

    “不,就当着你的面说的,只不过我听出来,你没听出来而已。”

    孟樱有些不信。

    梅可甲提示,“若是让你走,何必要绣布作为信物?你爹不就认识你吗?”

    “仅是这样,梅老爷便断定陛下不让我走?”孟樱张嘴惊呼,在她看来这太武断了。

    但梅可甲一点不为她的情绪所动,“你还是不了解当今天子。陛下思虑任何事都是以江山社稷、天下苍生为先,所说的话、所做的事,也都有其缘由。如果你对某事觉得奇怪,不用怀疑,一定是陛下故意的,而这份故意一定具有某种含义。”

    “便如这件事而言,你若是不声不吭的走了,会被抓回来不说,陛下也会觉得我梅可甲不如当年,领悟不到他的意思。不过,就算你留了下来,心中觉得苦楚,那也不能说。”

    “因为他是天子?”

    梅可甲摇摇头,“因为他没有说,让你留下来。你那样讲,不就是诽谤圣躬吗?”

    孟樱被这一顿话绕的人都晕了!

    “梅老爷!”

    梅可甲抬了抬手,“我知道你不信。但你想想,我与陛下接触的多,还是你与陛下接触的多?你若是还有半分信我,那就听我的,在京师住下,等着你爹带着红薯种子来找你。”

    孟樱忽然觉得那个皇帝有些讨厌,一个小孩儿,结果心思玩得也太深了,“陛下……他为何要这样?如果不开心,为何不直接训斥我们?”

    “训斥了又能怎样呢?你我的脑袋对陛下而言毫无价值,那颗种子才有。”

    这就是梅可甲所了解的,目的性极强的皇帝。

    孟樱已经完全想不通了,这个事儿还能这样解释的吗??

    过了一会儿,梅可甲下车。

    梅怀古和梅夫人并一大家子都在等着,因为先前宫里已经传出消息,说梅可甲进京了。

    家人重逢的场景当然令人感动。

    梅夫人和家中几个女眷喜极而泣,梅怀古潮光满面站在一旁。

    等到他们互诉了衷肠,转眼又看到一边站着的孟樱时,气氛多少有些尴尬了起来。

    梅夫人努了努嘴,“老爷?”

    梅可甲开始挠头。

    ……

    ……

    挠头的不止是他,还有严嵩。

    严嵩已经打定主意,要把徐有铭、徐昌赶走,他实在受不了徐昌这种货色,哪怕找个打下手的,此人都不合格。

    说起来也就是这家伙脑袋不灵光,把锦衣卫给引到了他家里来。

    不过在皇帝所需要的故事演绎里,这两人是他的亲戚,所以在鱼儿还没上钩的时候,他还不能这么做。

    等待的煎熬日子并没有多长,

    两日之后,就开始有人接触他了。

    然而令严嵩感到吃惊的是,带人过来的竟然是盛家的那八字胡掌柜!那个提醒他要远离詹氏的人,现在竟然又是这样一番做态!

    严嵩的心灵大受冲击,怎么真实世界是这个样子的。

    至于他带的这个人,脸长而凸,鼻子翘而嘴巴撅,有点像马脸,但比马脸要凸一点。此人姓方名文,四十多岁模样。就职于吏部,职务为文选清吏司郎中。

    郎中这个职务在六部当中并不低,相当于今天部委当中某司的司长。它的上面就是侍郎。

    见了他,严嵩才明白为什么詹秀山弘治十五年中进士,十八年就授户部贵州司郎中。因为吏部文选司执掌文官升迁、调任事宜。

    大明那么大,浙闽总督拿到乾清宫讨论就算了。不至于一个郎中也要皇帝仔细研究,那这国没法治了。

    所以大部分情况下是文选司填一个名字,然后逐级上报,只要你这个人让上司信任,基本上报上去的东西不会有改动,也改动不了,因为太忙了。

    这是这个层级的权力运用形式。

    不过他与此时的严嵩相比,却又是另外一种格局。

    严嵩直达天听,升或不升都是皇帝一句话,这种人已经跳出了文选司所能触及的范围。

    更何况,方文今日是有求于严嵩。

    “……二十万两,”要花钱,方文是知道的,但是没想到要这么多,“严侍从,同朝为官、相互照应。你要这么多的银子,任谁也拿不出来啊?”

    严嵩双手插在袖口,“你问问这位掌柜的,他送我的银子,我收了没有。你再去问问我院子里站的那个小混混,他为什么满脸不高兴,严某人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缺银子。”

    “可二十万也太多了。”

    “那便二十一万两吧。”

    方文脸色变了,有些不愉快,“严侍从,这样便是落井下石了!我们同为江西子弟,理应同进同退才是。”

    “……要救那人,光我一人讲是没有用的。我还得去送旁人,请人家开金口,陛下身边的人,那一张嘴是好开的?若是价格谈不拢那便算了,左右我多聚几年也能有这笔银子。不送。”

    方文看了一眼掌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