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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之母(穿书) 第50节

    “婕妤娘娘,您不用顾左右而言他,卑职只想知道是什么理由,您连自家人都不愿放过?”连胜换了一副尊敬的语调,但是从他那副刚毅沉稳的面孔却看不出半点尊敬的意味。

    马背上打杀的人就是这样天不怕天不怕的,连绿珠也不敢和他顶嘴半句。

    可是连乔并不怕他,君臣之别犹如云泥之别,何况连胜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个性子莽撞的毛头小子罢了。她的神色愈见柔和,语气里的嘲讽意味却颇浓,“你为何不问问你的好meimei,她又是为了什么缘故,要对连氏的血脉下手?”

    闻听此言,连音的身子顿时瑟缩一下,老鼠见猫一般的躲到连胜背后去。?

    第73章 接风

    连胜仿佛难以置信,“这不可能!”他厉声朝身后的连音喝道:“她说的是真的?”

    大概连胜还是头一遭得知里头内情。

    连乔不禁有些奇怪,连音到底是怎么跟这位二哥说的,莫非以为凭着自己三言两句的煽惑,就能令连胜失去理智,因此连个好点的理由都不愿编出来?

    连音嗫喏着道:“我是听了旁人的蛊惑之语,并非存心……”

    底气却已没方才那般足。

    绿珠这时却有了胆子,大声冷嘲热讽,“还好不是存心,若是故意,咱们娘娘还有命在么?”

    连胜的脸色越发难看,几乎黑如锅底。他高高扬起蒲扇似的大手,看上去很想给连音一个耳光。

    一巴掌到底没落下来——连音既已入宫便是主子,臣下岂能朝主子动手?

    连胜放下胳膊,紧紧攥着拳头,冷声道:“连美人,请您回去,卑职有话要与婕妤娘娘单独商谈。”

    连音脸色煞白,本以为二哥会为自己声张道理,谁想连他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一时间又羞愧又沮丧,捂着脸跑回自己的车驾去。

    连胜于是转身拱起双手,认真朝连乔作了一揖,“大meimei,音儿她行事糊涂,我代她向你致歉。”

    改换了称谓,显然是将连乔当成自家人的说辞。

    连乔却依旧冷冷的侧过身,并不受这一礼。谁犯了错,就该谁来认错,旁人的替代全无作用。也许在连胜看来他们是一家子,彼此之间不应过于计较,损害大局,可是连乔向来是一个小心眼的人,她只知道亲兄弟之间尚需明算账,亲姊妹也一样。

    当然她亦不会迁怒到连胜头上,事实上,连胜方才的表现已经出乎她意料——原来此人还愿意讲点道理。

    连乔于是温和的问道:“我听说西北苦寒无比,二哥哥在那边过得还好么?伯父他老人家身体如何?”

    “父亲精神矍铄,老当益壮,连我这个后辈都自愧弗如。”连胜回道。

    连乔不无失望,听起来连钺仿佛还有大几十年好活,自然不会轻易交出手中大权,真可惜,要是这位老人家得一场重病倒好了。

    连乔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罪过。

    两人胡乱唠了几句嗑,连胜便仍旧回到武将堆里去。连乔也挽着绿珠的手,依依向女眷丛中去。

    “原来少将军是这样通情达理的人,娘娘从前大约错怪他了。”绿珠悠然出神道。

    连乔瞧见她绯红的面颊,就知道此话当不得真。少男少女最容易产生臆想,像绿珠这样花心的姑娘又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连胜无疑正在她的审美范畴之内:他虽然黑了点,壮了点,五官却是挺拔俊俏的,还多了几分硬朗的男子气概,难怪小丫头心动。

    但说连胜是个好人不假,论到通晓人情世故,他却还差得远。连乔依稀记得这位二哥送给她的羌人密药,以为皇帝会任凭几粒香药摆布,真不知他们是傻子,还是把皇帝也当成了傻子。

    有她二哥这位现成的模板,可想而知连钺也聪明不到哪儿去。他要是真聪明,就该知道急流勇退才是明智之举,而不是傻乎乎的为皇帝打江山,把一家子的性命也赔进去。

    越往北行,温度越发低了下来。虽说已经入春,但春天的进程显然赶不上纬度的变化。御驾脚程极快,绝不肯因几个娇弱女子耽搁春蒐的。

    连乔这时便表现出极大的先见之明,在杨盼儿等人冻得索索发抖的时候,她却可以裹着厚厚的大氅,偎在暖烘烘的脚炉边饮茶。冷热相形之下,别提叫人多嫉妒了。

    杨盼儿等人拉不下脸面来向她示好,尹婕妤却不忌讳。当下她顶着从连乔处借来的一件猞猁皮裘衣,舒舒服服的将一双脚并靠着,看着不远处道:“淑妃娘娘的身子可真结实,这大冷的天,亏她在风里站得住。”

    男人们冻着也就罢了,难为孙淑妃一身薄薄红衣还能在外头谈笑自若,看来但凡要成大事者,没有点忍劲都是不成的。

    连乔在心底默默地吐着槽,却并没把这话对着尹婕妤说出来。尹婕妤这回跟来也颇奇怪,按说她无宠,在宫里也不打眼,皇帝不一定记得她,兴许是穆皇贵妃将她列在名单上的——穆氏自己不能来,当然需要一双眼睛替她监视路上的一举一动。

    鉴于此,连乔觉得自己还是言语慎重些为好。

    尹婕妤同每个人都是极合得来的,就算别人不怎么搭理,她也能自顾自的说下去,“meimei瞧见没?听说这回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准许携带家眷随行,他们倒好,一个个都把自家如花似玉的姑娘捎出来了,你说这是个什么意思?”

    连乔心照不宣的望向那些在冷风中缩着脖子的女孩子,这些金枝玉叶,一向在家里享惯了福的,哪里经得起路上颠簸苦楚?她们的老子倒也并非不爱惜女儿,只不过认为一时的辛苦比起终身的享乐算不了什么——若能得皇帝青眼选入宫为妃,可不一家子都鸡犬升天了?为了这个,哪怕两条腿走断了也是值得的。

    尹婕妤鄙薄的撇了撇嘴,“枉他们还是饱读圣贤书的君子呢,比起市井里卖女儿的酒鬼赌徒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此话虽说出于义愤,保不齐也有自己的私心在里头:皇帝仅有一个,瓜分的人多了,自身的好处自然会少一点,何况谁都是不愿吃亏的。

    想到这里,连乔倒有些替皇帝惋惜:其实后宫佳丽虽多,真正能对皇帝付出真心的有几人呢?即便有,也很难得到天子的发掘欣赏。所谓的宫斗,其实压根不是在比拼皇帝的情意,而是争夺后宫仅有的一点生存资源罢了。

    路途虽然艰苦,幸好尚有驿站可供安歇。而宫眷们尽管背地里少不了勾心斗角,面子上还是装得气氛融洽的,哪怕在暗含机锋的时候也不例外。譬如此刻杨盼儿就看着姗姗走进驿馆的宋思懿,笑吟吟的说道:“不知宋meimei的父亲是在哪一处当差?若是见了面,咱们少不了过去打声招呼。”

    宋思懿一张光滑水润的脸险些没绷住,在驿馆昏黄的灯光下泛出金棕色,她板着脸道:“不劳jiejie大驾,父亲他老人家近来身子抱恙,早就辞去驿馆的差事,回乡归隐去了。”

    她面上尽管装得镇定从容,可如一转身就能发现,几个三品官的女儿已悄悄议论开来:原来宋美人的父亲是个驿丞,怪道她从来不谈论自己的出身呢!

    第二天绿珠悄悄向连乔道:“婢子早起去后头打洗脸水,正看到宋美人从里头出来,两个眼圈都是青黑的,好似一夜没睡。”

    听了那些叫人生气的话,谁还睡得着。连乔不以为意的将一对明珠耳铛戴上,可见家世好有家世好的难处,家世差也有家世差的难处,最好是那种清贵门阀,只任文职,又家学渊源的,可是这样的人家,大约也不肯将女儿往皇宫里送了。

    心情再不佳,宋思懿也没法假称抱病,皇帝不可能为她一人耽搁行程,若因此不能赶往北漠,只怕就会有人捷足先登了。所以无论如何,她也要腆着脸坐在车驾里头,不管那些贵女背地里如何议论——从这一点上,连乔很佩服此人的心理素质。

    一行人紧赶慢赶,总算在半个月后抵达了北漠边际。其实时间算不得很久,但因为风餐露宿的生活比起宫中的安逸相差太远了,便使人尤其觉得日子漫长。

    大兴皇帝驾临,北漠的大君亲自来为他接风洗尘,一道前来的还有两位王子和一位公主。

    那北漠公主名叫呼延丽,虽不是大君唯一的女儿,却是他最钟爱的一个,生得也极为娇俏丰丽。她那种俏丽,和大兴朝的女子比起来又格外不同。京城里流行的是纸片人,不盈一握的小腰,纤弱袅娜的体态。偶然有一两个打破常规的,也丰满得将至痴肥的地步。

    这呼延丽却很好的表现出北漠女子的健美风尚。蜜蜡颜色的肌肤,微微上扬的眼梢,丰隆挺拔的鼻子,还有那似翘非翘的小嘴,里头仿佛盛着蜜似的,引得人要去尝一口。当然最难得的还是她的身段,居然凹凸有致,该收的收,该翘的翘,好像每一寸rou都拿捏着长得恰到好处似的,莫说在草原,即便拿到京城也称得上尤物。

    这尤物站在她父亲身后,上上下下睃了楚源好几眼,想必私心里已取中这位美男子。

    连乔不禁感叹,楚源还真是一块香饽饽,走到哪里都有人捧着。这还没说几句话呢,北漠的公主就已经看上他了。

    就不知大君是否也有这个意思。连乔看向那位精神矍铄的中年男子,只见他扎起的头发中已隐有白丝,一双眸子却如鹰隼般锐利深刻,可知此人也是不能小看的。

    用过了简单的接风宴,连乔就借口酒醉回帐中歇息。她本就有些疲累,而且——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位大王子呼延茂的目光时不时停留在她身上。他要是生得好看些倒也罢了,偏偏此人脸上少说也有二两横rou,颌下还有一把漆黑的大胡子,一看便知是在酒色中浸yin惯了的,轻易招惹不得。

    随行的营帐都是用帷布扎起来的,虽然略显简陋,里头却布置的极为舒适。绿珠此番出来兴致颇高,她乐呵呵的将毯褥铺好,一边问道:“主子怎么不多呆一会儿,那酒菜还算不错哩,可见大君下了功夫。”

    她方才多喝了几碗酒,脸上尚有些红扑扑的。

    “不过如此罢了。”连乔淡淡道。大约在宫里常拿牛羊rou煮火锅,已经吃腻了嘴,即便草原上的羊rou更嫩更香,比起预期中也差了点什么。

    当然不得不说,北漠人的热情好客还是很值得称道的,劝了一杯又一杯,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连乔看了着实惶恐。当然她没被里头兴奋豪爽的气氛感染,还有另一层原因:这才离开十多日,她已经开始想念宫中的女儿。

    要是有电话就好了,只需轻轻一拨就能知道那头的讯息,省得她在这里牵肠挂肚的。可见现代社会的标志之一就是通讯手段的进步。

    绿珠理好了被褥,试着往上头躺了躺,说道:“可惜咱们这趟没带架子床出来,不然还要平整些,主子您只好将就着罢了。”

    连乔轻轻的嗯了声,并不觉得十分不便。她虽然喜欢享福,但也并非吃不了苦,何况这趟出来游玩倒是次要的,要紧的是得和连胜说得上话,但两人名为兄妹,身为后宫女眷也不应常与外臣往来,有个什么法子可多多接触呢?

    草原上的天黑得快,才一会儿的功夫,天色就已经由湛蓝变为深蓝,还有许多颗星子眨着眼。

    绿珠在帐门口徘徊不去,似希望也似有些不确定,“不知道陛下今夜会不会过来?”

    连乔懒懒的抻腰,“大约不会了,咱们早些安寝吧。”

    北漠大君是个知情识趣的,说不准就会派几名美女侍奉异乡的贵宾。就算大君想不到,楚源身畔还有孙柔青宋思懿等人簇拥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连乔倒不信他有这样好的定力,一旦吃醉了酒,定会有哪个眼明手快的将他拉过去。

    与其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还不如早早睡觉思量正事——其实也无所谓,哪怕不是在三妻四妾的年代,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也太傻了。

    连乔靠在枕上,被择席之症折腾得睡不好觉,渐渐却被她想出一个主意来。

    她决定跟连胜学习骑马。?

    第74章 学马

    连乔思量好该如何向连胜陈述利害,才慢慢的沉入梦乡,但是这一觉睡得并不好,还不到半夜,就被人弄醒了。

    楚源是惯会扰人清梦的。

    点亮旁边的烛台,借着鬼火一般的亮光,连乔发现果然是他,她有些无奈的披衣起身,“陛下怎么过来了?”

    她宁愿楚源正常一点,这种没来由的关切反叫她害怕,心惊rou跳的。

    尽管光线不是很亮,但也能看清楚源的脸并未发红,当然不是酒醉——可是也说不好,据说有些人酩酊大醉的时候仍是如常的。

    幸好楚源并没有发酒疯,他摸着连乔的手温声道:“阿乔,方才席上你退得早,是怎么回事?”

    “臣妾不胜酒力,有些醉了。”连乔说道。

    楚源双眸晶亮,戳着她的额头道:“胡说!朕记得你分明没饮两杯,怎就会醉?”

    这话可就有几分醉意了,连乔听着更是惊诧,方才席间她与皇帝话都没说半句,原来皇帝还会留意她喝了几杯酒么?

    她只能低首下心的道:“酒醉是一则,再则臣妾不惯车马,脑内晕眩,才想进来歇一歇。”

    中途离席确有点不识礼数,她忙补充道:“臣妾不惯热闹,请陛下见谅。”

    “哦?”楚源若有所思。

    想到皇帝是个多心的,或许猜疑她有什么图谋——虽然的确如此。连乔幽幽的叹道:“一别京城已有千里,臣妾总是在想,不知慧慧在宫内过得好不好,宫人们会不会好生照看她,小儿无知,恐怕他们存了轻慢之心也是有的。”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楚源翻身抱住她,“这却不必。公主是朕的女儿,谁敢怠慢?除非有人活腻了。”

    “陛下嘴上说得轻巧,其实还不是漠不关心。”连乔咬唇嗔道,“我倒不信您还记得咱们的女儿,方才在席间敬酒敬得那样热络,那北漠公主的眼睛都能在您身上钻出两个窟窿了!”

    “原来你为这个不平!”楚源搓了搓她的头,朗声笑道:“别人想尽些地主之谊,朕这个做客人的难道反推脱不成?”

    “自是不必,那样的美人为您敬酒,想必陛下心里早就乐开花了吧?”连乔乜斜着道。

    席间呼延丽的确热闹得过了分,连乔不知道北漠的风俗如何,看他们脸上却是一脸淡然,至于孙柔青她们几个,则恨不得把呼延丽丰满的身子一口咬成两截似的。

    连乔提前离席,的确也有这方面的缘故,但并非吃醋,而是觉得看了伤眼睛——帐内生着篝火,到处暖融融的,那北漠公主也就放心大胆的展现健美身段,穿的少露得多,有几回倒酒的时候不慎将火辣辣的酒滴进了胸前“沟”里,男人们的眼睛都看直了。连乔即便是个现代人,看了也觉得脸红心跳。

    楚源顺势在榻边躺下,歪着头向她笑道:“你把朕想成什么人了,见一个爱一个?那呼延丽是生得不错,难道朕就要将她带回京不成?”

    “也未尝不可呀!”连乔幽怨的道。

    “谁家在熬老陈醋?酸味都飘到朕的鼻子里来了!”楚源作势往空气中嗅了嗅,气得连乔举拳要捶他。

    楚源仅用一只手就将她两只细细手腕包住,轻松适意的笑道:“你看你,没来由吃些什么干醋,朕如何可能带呼延丽回京?”

    “此话怎解?”连乔一时转不过弯来。

    楚源痛恨她的迟钝,“你啊!倒不想想,朕若领她回去,是作妻还是作妾?”

    他这么一说连乔也就明白了,堂堂北漠大君的女儿,自然不可能充作别人的媵妾。可若要呼延丽做大兴朝的皇后,她却不具备此种资格,哪怕如今后位空悬也一样。楚源不会娶一位异族的正妻,更不会让她生下皇族的血脉,否则岂非将大好江山拱手让给他人?

    连乔犹豫道,“那,若大君执意如此呢?甚至不惜让亲女甘为媵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