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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刃之芒 第101节

    这下,祖荷、喻池和司裕旗立场统一,当真成为猎户座那三颗紧邻的亮星,许知廉便是参宿四五六七中的随便一颗,远离她们参宿一二三。

    “很好,”击掌声清脆,也掩盖不住许知廉的一声讥笑,“这样看来,极锋是要在‘造航母’的路上一往无前,赶超bingofun,成为国内互联网巨头top3啊。”

    喻池反问:“如果bingofun在世纪初,互联网刚在中国发展起来的时候,走‘扁舟’的路子,只做社交软件,今天会怎样?”

    扁舟可能不再扁舟,只散成一堆腐烂的竹子,国内top3也不会有它的名号。

    许知廉说:“bingofun能拓展游戏和周边市场,依赖早期国民社交软件导流的上亿用户量,用户就是bingofun‘航母’上的每一颗螺丝钉。等极锋也有那么巨量‘螺丝钉’,再考虑造‘航母’吧!——这可能吗?top3里面的另外两个至今也没做到。”

    “照你的逻辑,只有苹果才配做智能机,其他安卓厂商活该倒闭?”

    喻池扶着桌沿,再次出现班主任式统领全场的姿态。

    他已经留足面子,举了类似例子,而不是直接搬出红杉资本这类巨头压他许知廉的维克风投,告诉“你也是蚍蜉撼大树”。

    两人气度高低立现,全场一片哑然,仿佛盯着两军将领,看谁先拔刀。

    “it行业靠得就是这一股新兴风潮,我们没赶上pc发明的荒蛮期、没赶上中国接入互联网的飞涨期,这一波pc向移动端跃进的时代红利,极锋决不能眼睁睁错过。”

    喻池冷静拔刀,锋芒毕现,仿佛天生王者。

    许知廉一张脸怒火丛生,拍案而起:“你这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喻池和许知廉对峙进入白热化,旁边那位小股东代表又添一把火:“如果现在不同意,是不是就剩下撤资一条路可走?”

    喻池眼皮跳了跳,资金真是伴随企业一生的难题,终于还是来到了这个点上。

    以现在的估值,创业团队回购这批小股东的股份不成问题,难就难在如果许知廉也撤资——

    如果喻池在变相逼许知廉掏空钱包去投资,许知廉就是逼喻池当掉底裤去还钱,两人共上悬崖,针尖对麦芒,谁也无法全身而退。

    全场静默,秘书成为猎户座唯一移动的星星,附在喻池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喻池不得不起身:“正好,说曹cao曹cao到,bingofun来踢门了。”

    他的宣布像下课铃声,喻池也像班主任,盖上笔记本,不等众人反应便离开猎户座,结束这一场硝烟弥漫的会议。

    *

    当极锋计划收购“悦画”时,bingofun这头巨兽也闻风而动,想收购极锋,成为其互娱部门下的一间游戏工作室。

    bingofun派来战略投资部的副总监蓝玫,足见对极锋的重视程度。怀柔政策从女性身上使出,更具迷惑人心的力量,能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包装成“团结合作,共赴完美”。

    喻池对bingofun感情复杂。最开始bingofun在他和言洲急需资金时,代理了《我的鱼塘》,让其完成一次单凭他们两人无法实现的腾飞;后来却通过注资1717.,把他们排挤出控制地位,落得套现离场的败状。

    bingofun这次商谈似乎很有诚意,蓝玫就差直白说出“不愿收购没关系,给个机会注资吧”。

    股权分散便是容易造成控制权旁落,尤其面对bingofun这样实力与野心并存的企业。

    许知廉收到bingofun风声,私下接触蓝玫后,又是第一个表态:“极锋估值不错,潜在买家bingofun实力雄厚,等不及ipo的,此时不退出更待何时?”

    那堆草莽小股东深以为然,纷纷表示要撤资。

    喻池的创业团队早预料到这一天,回购这部分股票的资金已经准备充足,只是没想到来得那么快、那么干脆,焦头烂额不至于,但多少有点被过河拆桥的凄凉——也许这便是资本逐利的本质。

    创业团队看似坐稳大股东宝座,但逼宫风险并未消除。

    许知廉此时的决定,时间点在那批小股东之后,一下子显得趁火打劫了。

    维克也要从极锋撤资。

    “理念不合,迟早会有散伙的一天。是极锋还是bingofun受让股份,只要股价合适,买家是谁对维克来说,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对你,意味就不同了,望你三思——”

    猎户座的又一场超时会议后,许知廉离开前戳着喻池胸口说。目光对上那一瞬,哪还有半点半路兄弟的情意,创投本质暴露无遗。

    “不过,恕我直言,钱库空空,思多少遍都没用。”

    第54章

    喻池不应该对许知廉抱有情感奢望,妄图与他分享创业情怀,极锋不过维克的印钞机之一,坏了就扔了,再找一台新的替代品。

    “真没想到许知廉能把残忍摊开来说,私下对人还客客气气的,”猎户座只剩下自己人,言洲忿忿道,“这不一点也不给人留面子吗?”

    甄能君面无表情道:“对情敌还要给什么面子?他只可惜祖荷没能在场亲眼看一看吧。”

    言洲烦躁敲了敲盖上的笔记本:“也是,荷妹相当于成了他的反方,这滋味得多痛苦。”

    喻池将笔记本上的投影仪接口线拔掉,轻声叹气:“你们两个,平时一个惜字如金,一个舌灿莲花,现在开口真是一点也不比许知廉逊色。”

    甄能君说:“你不也没否认吗?”

    喻池疑惑望她一眼。

    言洲默契补足:“情敌。”

    “……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机。”

    甄能君说:“市场是由人构成的,是个人就不可能完全撇开私人感情,尤其在国内错综复杂的人情环境。许知廉这回到底是嫉妒你的远见和祖荷的理性偏袒而赌气撤资,还是纯专业性地不看好我们的战略方向?”

    言洲困惑道:“你也没谈过恋爱,怎么能把他的心思揣摩得那么细腻?那么的……好像挺有那么一回事。”

    “……恋爱也是一种人际关系,”甄能君说,不自觉在记录本上戳了下自动笔,“打个比方,祖荷、你和喻池——”

    听见那个名字,喻池的注意力挪过来,不再那么“不是时机”。

    “如果有一天,祖荷和喻池在一起亲密无间,下班不再叫你吃宵夜,周末自驾周边游也不带上你,甚至某天会休长假出国旅游,你会不会有一点点失落?”

    言洲生硬一顿,说:“我还可以找你。”

    甄能君毫不留情道:“我和萤萤抱团。”

    一直默默旁听的费萤萤插话:“好呀好呀,我们也果断甩开你,粥哥。”

    言洲:“……”

    甄能君说:“就像这样,被抛弃的感觉会让人疯狂。”

    不然也不会出现那么多感情纠纷导致的血案,并且嫌疑人通常是男人——例子太过极端,甄能君只在心里默默梳理一番逻辑。

    喻池无奈摇头:“许知廉应该不至于这么公私不分,让感情影响判断。”

    言洲诧然道:“你还给情敌说话。”

    “祖荷认可过的人品,应该不至于太糟糕,”喻池抄起笔记本要走,“一会宵夜?”

    言洲揶揄道:“当然,你现在还没‘亲密无间’的对象。”

    喻池:“……”

    费萤萤轻轻咂舌:“我怎么觉得他最后一句在夸自己?”

    甄能君:“……”

    言洲:“好悟性!”

    喻池:“……走不走,一会谁慢谁埋单啊。”

    言洲立刻起身,把椅子送回桌底:“走走走,池哥请客怎么能不给面子呢。”

    *

    祖荷邮箱收到喻池秘书抄送的今日会议纪要,简洁的文字里硝烟隐然。她本该出席,现在却有更重要的事。

    “你想投资喻池的公司?”

    spa技师力度减小,祖逸风便开口说话,脸虽冲着祖荷这边,眼睛却还闭上。

    祖荷刚才一直提的是极锋,到了祖逸风这里变成喻池,双方强调重点一目了然。

    “极锋不止喻池一个人的,言洲、阿能、jiejie都有股份在里边。”

    “你们两个,总算在一起了?”

    “没有。”

    这一瞬,祖逸风睁开眼,恰好祖荷将头转过这边,还朝她微微一笑,像小时候在窗帘后跟她躲猫猫。

    祖逸风也不禁莞尔。

    “你可想明白了,这次帮他,可不像当年探病那么简单。”

    祖荷敛起笑,轻声说:“mama,我不是帮他,我是投资极锋。”

    “你假设一下,如果他不是你多年的好朋友,你会看中极锋吗?”

    不知道是不是技师力度加大,祖荷浑身舒适,懒于思考,竟然想象不出来。

    “不用给自己冠冕堂皇的压力,想象不出来很正常,人都有七情六欲,没办法把私情完全清楚,”祖逸风说,“我虽然不能像你有那么多过硬的专业知识,这些年投资也是以人为本。企业就是一个企业家的作品,个人风格无法避免渗透到企业日常。”

    祖荷说:“幸好你没有说企业是企业家的孩子。”

    祖逸风说:“每个人都可以创造属于自己的作品,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希望成为父母呀,或者无法成为父母。”

    祖荷低声吩咐技师力度加大一点,坦诚道:“不瞒你说,除了行业性的考量,我是挺欣赏喻池他们,也喜欢极锋的文化氛围。再说已经有jiejie帮我投石问路,你就放心吧。”

    祖逸风放松得七七八八,让技师打点收工,祖荷那边也差不多,spa房里就剩她们两个,像年糕上锅一样趴在床上。

    祖逸风接续前面话头:“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都快退休了。”

    今天两人来这边放松,也是祖逸风为交班铺垫,准备退居董事长一职,让祖荷正式从副手转正,登上逸风集团ceo的交椅。

    祖荷松快笑道:“mama,有什么忠告吗?”

    “你会听?”

    “听听也无妨。”

    “听听也无妨……”祖逸风笑了,“摒弃母性,警惕男人,你就能一往无前了。”

    前面四个字略显激进,祖荷一时沉默,不知道陷入“听听也无妨”的思考,还是左耳进右耳出了。

    祖逸风说:“母性要是好东西,早就轮不到女人头上,男人肯定先给他们自己造一个‘父性’。不然为什么媒体采访男企业家,不会问怎么平衡家庭和事业?”

    祖荷盯着她问:“mama,你是不是曾经后悔生过我?”

    卧谈会变成“趴谈会”,姿势不寻常,问出什么不寻常的问题,都不足以为奇。

    祖逸风调整一下枕着的脑袋,温柔回视她:“我现在很爱你。”

    祖荷扑哧一笑,可能刚才技师太用劲,酸到她眼角了。

    “从你给我的财产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