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历史小说 - 与纨绔在线阅读 - 第15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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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父亲并无大碍,李聿提着的一口气终于缓缓卸了下来,朝里间探一眼,侧首对陆衡道:“跟我出来罢。”

    清冽凉气袭面,登时令人神思通明了许多,李聿将凌乱的衣摆抖搂两下,沉声道:“还未来得及问你,昨夜到底怎么回事?”

    陆衡敛眸低答:“回公子,昨日大约戌时三刻,突然有一道黑影从外面翻进府中,属下恰好经过前院,以为是那些久守于外的人终于按捺不住潜了进来,便动身前去,想要将其追回审问。未料他们不止一人行动,待属下反应过来时,书房已经”

    说及此,他眉间折痕愈深,最终掀袍欲跪,“属下失职,但凭公子责罚!”

    李聿忙伸手托住他,眼底颜色森冷,“你可有与那人交手?”

    “那人身手敏捷,一直立身于檐上,属下”

    “我知道了。”李聿收手负在身后,视线转到陆衡身上时,神色微微缓和下来,“此事不怪你,你也在这守了一天了,回去收拾收拾,歇会儿罢。”

    闻言,陆衡迟犹了一瞬,继而得令退至长廊,步履沉重地朝南房走去。

    李聿收回目光,暗自思量着陆衡所言。

    如此一出声东击西,若想要的还是那本账册,大可趁夜半无人时进书房搜寻,何至于此?

    况且父亲还在书房中,那人是想连父亲一起烧净不成?

    思及此,李聿修明的骨节在袖下微微铬撞出几下闷响,听身后传来陶氏难得放软的嗓音,这才松开手,慢慢转过身。

    “聿儿,你先回去吧,你爹爹这里有人照看,别担心了。”

    李聿垂下眼眸,浅声应了,对陶氏告礼后方抬脚踅上游廊。

    长风席卷枝叶,发出沙沙回响,忽然闻得有人提声喝阻,不由举目望去,见廊道上疾步行来一名女子,穿着绯色收腰锦裙,青丝半挽,身形里透着稠郁的惶恐与着急,似是瞧见自己,足下一顿。

    渡边的金光镶在少女身上,一双长眸静静淌在阴影里,看不清她的神情,却仿佛听见她低低笑了一声,带着失而复得的喜色,又攒着一缕复杂的情绪。

    李聿心里没来由地紧了一下,转而阔步朝那道身影跑去,在她跟前停了下来,望着她忧色尚未褪全的眉眼,想说的话一时俱哽在喉口,久久未言。

    那几名一路从府门口拦过来的下人忽见此状,皆缄口退了下去,幽静的回廊下便只剩得这对无声相视的少年少女。

    绯色的衣袂在冷风里微微飘荡,薛翦倏而扬起一点嘴角,嗓音很轻:“还好你没事。”

    方才在来的途中,她脑海里尽闪着些令人心乱的画面,生怕李府出何变故,更担心李聿

    还好他没事。

    李聿怔了怔,只觉身上渐渐生起一团暖意,似是不经意点得一把烈火,自心口不断蔓延。

    到底没能克制住将人拥入怀中的冲动,展臂一揽,十分郑重又温柔地将她拥进怀里,下颌轻轻抵在她的发梢,声音在寂静的长廊里,如同山涧隐现一甘清泉,润朗澄净,“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突如其来的温热笼罩一身,将薛翦那满腔难以言状的感情缓缓平复下来,良久,她才抬起手挣开他的怀抱,神色认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府上可有人受伤?你爹娘他们”

    不待她问完,李聿便按下眼角笑意,端正起来,“幸好救火及时,大家都平安无事,只是我父亲眼下还未醒来,大抵还要等一等。”

    薛翦听言点了点头,忽又漩起秀眉,隐隐不安道:“这火是意外吗?”

    话锋回转,李聿那双深邃的眼睛又黯了下去,阴霾密布,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少顷,他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安抚一般说道:“还未来得及查,但愿是罢。”

    那笑容漾在少年脸上,无端让薛翦心神一恍,却也说不出什么宽慰之辞,只得牵住他那只微凉的手,轻轻握了握。

    细腻又赤诚的触觉滑进掌心,似是在他心上化了一场无法割舍的星辰。

    第94章 调侃 “有你在身边,教我如何能睡得着

    游廊上照进来数道炽热阳光, 横洒在少女身上,将那几朵绣纹晕得如幻如真。

    李聿低头看向薛翦,蓦然紧了紧掌心, 改牵着她往知寒院踅去。

    不时有几名仆侍从二人身边走过,撞见他们时皆双眸一撑, 继而匆匆埋头见礼,道一声公子便行云流水地朝后溜去。

    薛翦见状落后一步, 将身形半掩在李聿身后,捺着嗓子唤道:“李聿,你先放手。”

    清越的声音传入李聿耳中, 带着别样的娇嗔意味, 他微微翘起嘴角, 此时的笑如同不驯的春风吹拂过来, 得意又放肆, “他们迟早都要瞧见,不差这一会儿。”

    饶是薛翦骄横跋扈惯了,听见这话时也不由得甘拜下风, 又随他牵着拐过一处夹道, 才挑衅般悠悠开口:“我总算明白启珧和你为什么玩不到一块了。”

    倏然从她口中听到别的男子的名字,还是她那素来亲近的表兄,李聿浓眉一挑, 不觉驻了足。

    方一回头,就看见少女唇边漩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像你这般嚣张霸道,能受得住你的人,性情可该有多和善?”

    李聿听了倏而笑开,目光依旧只落在她的脸上, 不偏不倚,“和善却也说不上,倒是生了副半点不吃亏的性子。”

    此言作罢,薛翦笑容顿时一僵,暗自恼悔被他反将一军,遂伸起另一只手去扳开他的束缚,兀自踏上一条由鹅卵石铺陈的蜿蜒曲径,两旁树丛遮荫,连头顶照下来的薄光大多都已消散了,又阴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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