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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住枪,抬起左手忍不住摸向她的脸,“头发太短了,靓不过关之琳了,点算啊?” 钟霓一掌要袭过去,他抓到机会,握住她纤细手腕,皮肤与皮肤的接触才叫人感叹真正的柔软才是美好。大拇指摁进她潮热的掌心,眼睛掠夺她掌心每一条纹路,沿着纹路钻进她袖口,从袖上蔓延到她脖子上。 原来,仅仅用眼睛也可以短暂代替粗糙的掌心去钻研。 “Madam,你这么讨厌关之琳啊?” 讨厌?哪里是讨厌,分明是见不得过去痴迷的傅时津要与长得像关之琳的辣妹约会而已—— 她突然问:“傅时津,所有,所有出现的,都是你吗?” 陆钦南略微诧异她突然问这种事情,松开她的手,淡淡笑,诚实回答:“有的不是,有的是。” 他垂眸,笑着将枪递到她手里。 钟霓握住枪的一瞬,几乎没有犹豫,朝他肩膀开枪—— 陆钦南眼神冰冷,笑容放大,故意同她发出“砰”的一声,看着钟霓错愕、失望、茫然、痛苦的神情,笑容敛起。 他摸了摸她的脸,啧了两声,内心的阴暗全都被挖出来了,“Madam,你若早不犹豫,直接对我开枪,现在我哪有机会做世界啊。”(做世界:做坏事) 钟霓推开他,持枪的手微微发抖,极力保持平静,“我讲过啊,我会开枪,如果你不对我的枪做手脚,现在你没机会啊。” 她边说边往后挪着身子,要离这个完完全全不是她所认识的“傅时津”远一些。那一晚,她就该发现,痴迷的背面便是疯狂。表面愈是沉静,背面愈是疯狂。 受了伤、固执的、眼睛红红的钟霓看起来会令人心生怜惜,陆钦南当然要心生怜惜,只可惜被她狠狠拒绝。 他收回稍带怜惜的目光,“Madam,下次开枪之前一定要先检查里面有无子弹啊。” 从她身边走过去,走没几步,身后人重新上膛扣动扳机,一枪准确无误打在他脚边。 一颗脱膛散架的心,重新上膛,修复自保机制。 她站起身,盯着陆钦南的后背,“跟我回重案组!” 陆钦南侧过身,侧目望向她。 这一枪太突然,也太烈,令他心怔。 今晚需要她出现在这里是为牵制朗聿凡。 瞧啊,他陆钦南卑劣至极,连她都可以利用,从一开始,哪怕是心里、嘴上都是浓烈情意,可最后都会选择利用她。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从正月茶楼,她差点发现他时开始。 既然迟早有一日会被发现,不如主动一点暴露身份,牵引她去发现,抓住她身边程宇年的弱点,什么都好做。 引导她一步一步踏入他的棋局,成为他的棋子,昔日,他若依旧保有原则,未向她、向自己的心妥协,棋局不乱,她不用被他拉进去,再或者讲,她入了棋局,会一直是棋盘上的兵,更是随时可牺牲的兵。 他摸出打火机与香烟,香烟抵上干燥的唇,嘴唇很快黏住烟纸,没有水分,分开像强迫。他看着钟霓,眉头拧起,“Madam,你舍得对我开枪吗?”他完全转过身,指着自己的脸、额头,又指指自己的胸口,专指致命点,“如果不朝这些地方开枪,”他顿了顿,笑容淡淡,“我是不是可以认为,Madam你有心要放过我?” “我不是同你讲笑,有种你走一步试试。” Madam钟板起脸来好可怕,真的不是同他讲笑。 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陆钦南!” 走了两步,她真的开枪,一枪从他手臂狠狠擦过。她站在昏暗的楼梯道上,握着枪的手极其平静,只一双眼悄悄红了,“陆钦南!” 他没有停下,他不惧威胁。 她站在走廊这一头,看着他走到那一头。枪明明在她手里,却失去主动权,好没道理呀。 点解不开枪啊?开枪啊! 是圣母玛利亚不许她开枪吗?否则,今晚月光怎么这样刺眼。 丧龙的车停在后面的街上,陆钦南刚上车,丧龙“咦”了一声,指了指外面对街。 钟霓站在对街,视线穿过人群,朝他望住。 街上危险到处存在,朗聿凡的眼线在盯着他。 陆钦南扯开领带,从衣襟内袋拿出金属打火机点上香烟。腕上的分针挣扎过一九九五年的最后一分钟,将时针带到了一九九六年的第一天。 很远很远的地方,新年钟声准时敲起,新年烟花升空绽放。 一九九六年的第一天,在心爱情人的记忆里,充当第一个有分量的角色显得尤为重要。 深深享受尼古丁滋味,在新年的钟声、焰火之下,不夜港尖沙咀市民见证,他应成为她记忆里新年的第一个角色,神鬼厌憎的角色。 以后的每年,一定是令所有都融入记忆里,卑鄙地将条件反射定律融进感情和记忆深处—— 车窗慢慢关上,最后一片夜色终被摒弃。 车子停在半路。丧龙下车去买些药水和纱布,回来的时候,车内多了好多烟蒂,一车呛人的烟味。丧龙觉得苦涩,将手里的药品纱布递给男人。 新年第一天,其实好冷。 丧龙站在车外,听着周遭的嘈杂,偶有Beyond的歌声混在嘈杂人声、车声中,街头霓虹灿烂,歌声断断续续,虚虚幻幻,敌不过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