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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碰到抱着课业跑回来的慕容麟,那小孩子愣了一下,停住脚步,喃喃自语了一句,“先生又生病了吗?” 慕容笙听着,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又生病了?这个男人总是这么病着? 慕容笙没再说什么,大步抱着齐诏跨入殿内。 这人弓着身子,脸色发白,手掌一直抵着心口,眼睛也没什么焦距,明显是尚未缓过来。 他忍不住牵了牵唇角,恶劣的心思突然漫上来,将齐诏放在榻上的时候,在他耳畔停了一瞬。 “先生可要保重身子才是,学生在外这十年流离的旧怨,可是……还没报呢!” 男人顿了顿,漆黑的眼瞳恢复了一点焦距,神色却柔软下来。 他得了慕容笙内力相助,心口舒坦许多,沉默半晌,攒了些力气,似是想说些什么,但一张口,就是剧烈的呕吐。 “咳……呕……”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慕容笙,伏在榻前,吐的天昏地暗。 本就没吃什么东西,他吐了些胃液,混杂着丝丝缕缕的血丝。 猩红到刺眼。 慕容笙这么一望,目光一滞,再多的恶劣心思也生不出来了。 他再讨厌齐诏,也没想过弄死他。 这么多年下来,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磨着牙去骂齐诏,来表达自己恨他恨到咬牙切齿。 本来是尊荣无上的皇子,只因为对自己的先生生出那般心意,就要遭受这样的对待,发配到离山那样鸟不拉屎的地方,还学艺?呸! 简直是受尽折磨! 但这十年来,也不是没有收获的。 他读书习字,学天文历法,权衡算计,帝王心术,更甚至于武功,也是在一次近乎丢了性命的历练归来后,平白无故的多了一身浑厚的内力,更令他练起武来事半功倍。 掌座说,那一身内力是一位濒死的高手给他的,也算是临死前做一桩善事。 本是养尊处优的天之贵胄,却被像个普通人一样丢到离山,拜师学艺,对他来说,可谓是受尽苦楚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拜齐诏所赐,他不恨不怨齐诏,可能吗? 第13章 面冷心热 慕容笙并不是铁石心肠,他再恨再怨齐诏,在面对这人如此孱弱的时候,也做不出太多伤害他的事。 男人吐的辛苦,单薄的肩头不住的颤动,从慕容笙的角度看过去,都能瞧出他肩胛骨的轮廓。 这让慕容笙想起方才抱他进来的时候,几乎觉得这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瘦成了一把骨头。 明显是衰败之象。 等齐诏吐过这一阵,手指攥着榻边,半伏着身子,粗粗喘息。 慕容笙叫宫侍进来收拾了地面,顺便接了漱口的茶杯,捧给齐诏。 男人半敛着眉,动作迟缓的抬起手来,似乎是想去接。 慕容笙握住他发颤的手,尽量和缓了语调,将杯盏凑近,“漱口。” 齐诏扯了扯嘴角,没再抗拒。 他的手很冷,透着一股子湿意,慕容笙耐心的等着他漱过口后,才侧身揽着他的脊背,把他扶回去靠着。 如若不出所料,这个人……恐怕是连撑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殿内味道有些不太好闻,齐诏按着仍旧不消停的胃,抬起一张苍白的脸,冲慕容笙笑了一下。 “七皇子,叫他们开开窗吧!” 慕容笙捏了捏他冰冷的掌心,不置可否,“你作为小麟的先生,又时常照拂锦樟宫,应该比我使唤得动他们。” 齐诏动了动嘴唇,无奈的笑了笑。 他现下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慕容笙能听到他说话,也不过是两人离的极近,几乎贴在一处的缘故罢了。 很明显,慕容笙不肯帮他。 被胃里痉挛的疼搅和的刚刚安稳下来的心脏也突突急跳起来,齐诏默了半晌,觉得自己能够坐的稳当,才拍拍慕容笙,示意他放开自己。 “我有话对你说。” 这人方才就是想说什么的,只是被这一阵剧烈的呕吐截断罢了,慕容笙揽着他,瞧见他唇色泛紫,又给他从后心渡了些内力,随口胡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先生如今病着,该学生亲手照料才是,至于先生的教诲——” 青年顿了顿,意味深长的挑了眉梢,“我又没堵着先生的嘴,先生只要有力气,尽管说就是,我听得到。” 齐诏噎了噎,一时间不知该找什么话反驳。 没想到这孩子离开多年,还是那般牙尖嘴利的脾性,尤其……在碰到不太喜欢的人时。 就譬如自己。 他们两个人如今的姿势可谓是暧昧至极,慕容笙揽着齐诏,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护在怀里,而齐诏浑身发软,疼到没有力气,也没有挣脱的想法。 十载光阴……真的可以改变许多东西啊! 这孩子当年对自己的心思,也由此……差不多淡了吧! 想到这里,齐诏也算放心的没有挣扎。 这孩子长大了,逐渐变成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怀抱……也真是暖啊! 他由着自己沉沦放纵,也不过是觉得所剩时日无多,一个将死之人,讨些渴盼已久的东西,大抵是……不算过分的吧! 齐诏嘴角噙着笑,合了眼睛,最终抵不住疲倦,什么都没有说,反而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