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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恍然眨眼,似是看到那眸子里有漆黑的水草在疯狂生长,于是平静被搅乱,只剩下狼藉。 苏南慌张无措,全身僵硬一动不动,此时,文清安却是失笑一声,声音似是断了的琴弦—— “南南,你真的还是我的妻子吗?” 苏南第一次听到文清安这般颓靡的嗓音,她咬了咬唇,竟不知该如何回他。 她失去的那段记忆究竟是什么,为什么那人会把她关在皇宫,为什么宫里的人都喊她皇后娘娘,为什么他会把簪子刺向自己……自己对他无缘由的恨和厌究竟是源于什么…… 苏南不敢看文清安的眼睛,不想在他眼中看到张皇失措的自己。 文清安待她是如此的好,她却让他心伤,露出了这般哀伤凄婉的神情。 他以前分明也是意气风发的世家公子,她为了自己私心而嫁给他,如今他一身是伤,苏南无法……无法不把这些归咎到自己身上。 她对他有愧,在利用他的身份地位而嫁给他时,苏南便对他心怀愧疚。 “清安,我……”苏南无意识用力,嘴唇被被咬出了血,但仍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鲜红映入眼瞳,文清安眼底闪过一抹心疼和自责。 他松开了苏南的手。 “对不起,南南,是我醉酒糊涂了,你很害怕吧。”文清安擦掉苏南唇上的血,翻身下了塌。 “别怕了,你睡吧,我睡客房。” 话落,文清安揉了揉眉心,煞白着一张脸,离开了房间。 苏南甚至还来不及开口喊他,门吱呀一声响起,文清安便走了。 室内空余淡淡酒气,苏南忽就掩面哭了起来。 她想,自己是不是不该留在这里了。 她是不是一直都在伤害他。 * 自从那晚之后,文清安便未在苏南房间留宿。 同时,苏南也很少能见到他的身影了。 文清安如以往那般,白天去吏部当值,晚上很晚才回府。 苏南听下人讲,每晚文清安回来时都是一身酒气。 苏南很担心,但次次去见他时,他只是淡淡对她笑笑,一句无事打发了她。 什么都不和她说。 与此同时,府上流言四起,文府老夫人和下人的各种闲言闲语很快传到了她耳朵里。 “这苏姑娘也太荒唐了吧,明明和离书都写了,与世子已经不是夫妻了,却偏偏还要住在文府,回皇宫去当她的皇后娘娘不好吗?当今圣上也是个美男子,何必要再缠着世子呢,让人看尽笑话。” “这皇家秘事已经传遍了整座京城,真堪堪是一大奇事,现在全京城的人怕是都在笑话我们文府和世子爷呢,唉,夫妻情缘已断,又当了皇后,何必要再回来呢,这样不是明着给我们世子爷难堪吗,让外人怎么想……” “就是说啊,文府和世子的名声怕是都没了……” …… 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苏南日日听着这些话语,被尘封的记忆好似在被一点点地唤起。 和离,皇后,还有那年轻的帝王,那小孩,从小陪伴着她的小孩,她在下雪天捡到的小孩……苏南似乎都慢慢想了起来。 她跳城楼没死,只是失去了有关于他的记忆。 她醒来后忘了他,她开始厌恶他,恨他,甚至又……再次把簪子对向了他。 而他握着她手,把簪子插进了自己胸口。 血又从他胸口流出,他全身被染红,脸惨白如雪…… 后,因为她说要去找夫君,找文清安,他又气急攻心,吐血晕倒。 再次见到他时,他已然是一副大病未愈的脆弱模样。 他当真带她去找了她文清安。 文清安没死,他骗了她。 至此,苏南将这些一点点地想了起来,恍若隔世。 疯子不再是疯子了么,阿白重新变回了那小孩,那少年吗…… 苏南不知道,但她清楚一件事,如今这番局面,她不能再待在文府了。 文清安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若宁白又发疯,因为她而迁怒文清安怎么办? 她不能再连累文清安,她欠他够多了。 苏南想定,一日晚上,欲要和文清安说清楚,离开文府回苏府时,文府一丫鬟慌忙来禀:“夫人,您,您快去看看吧,少爷喝醉了酒,在兰香阁和人起了争执,快出……快出人命了!您快去劝劝少爷吧!” 苏南惊慌失色,披了件织锦羽缎斗篷,便准备随丫鬟一起去兰香阁。 只是,当她准备去后巷坐马车时,她一跨出门槛,便看到了蜷缩在门口的……宁白。 此时的他同小时候那般,双手抱膝缩在一角,样子看上去……非常的寂寥,离落,甚至是可怜,没有半分那冷血帝王的样子。 低着头,如墨长发有些凌乱,随意散在两肩,那用来束发的红色发带随风飘曳,在昏暗的夜里,极是刺目,鲜艳。 苏南一愣,恍然觉得这发带看上去极是熟悉……好似是她小时候用来绑发的那根。 她以为丢了。 苏南与丫鬟小灵看到宁白都停住了脚步,在想要不要当作没看到直接走。 小灵不知道这位是当今圣上,只从苏南的神色看出,这位不是一般的人,想来也是非富即贵的人物,她不敢多嘴。 在两人踟蹰时,宁白听到动静,慢慢抬起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