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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一把夺过簪子,用力掼在地上,“咔嚓”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再回头看她,才发现她眼角两行清泪漱漱落下,竟让他有些慌神。 他猛然想起,在玉泊山面对公孙篁时她便是用一根断簪去刺他后颈的,那时是他一箭贯穿公孙篁的胸膛,救了她。 如今,他却变成了那夺人清白的恶匪。 颈后的伤口还在发疼,良知和理智终是战胜了冲动的欲念,宫哲起身退到床下,站在床边垂眸看她。 清秋早已无力挣扎,失魂落魄地躺在床上,手抖得厉害,连带着声音也在打颤。 “宫哲……我不爱你了,既然你也不爱我,我们彼此放过不好吗?你到底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他不爱她? 比她说不再爱他更刺痛他的,是她如此肯定的说,他不爱她。 她还要他怎样爱她?他已经为她变得不像自己了。 他静静看着她掉泪,许久后,低低道了句:“到我死那天吧。” 不管怎样,她都不可能再离开他了,她这辈子都只能呆在他身边,做他一个人的关清秋。 两人沉默相对了片刻,宫哲转身走出了她的屋子。 站在门外,冷风吹得他清醒了许多。宫哲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耳边突然响起那个青袍道人说过的话—— “贫道听闻南天竺的乌苌小国有一种巫医的药方,叫做莫愁,能让人忘掉不开心的事和不喜欢的人,只保留愉快的记忆。” “展晟,”宫哲低唤一声,将不知何时退居远处守门的展晟叫了回来,“明日你带鹰骑的尸首和其他证据回京禀报圣上。” 展晟一愣:“王爷呢?” “本王还有一个地方要去。和她一起。” 第58章 大巫师 “你终于来了,我已经等你很久…… “王爷不远千里把贫道叫过来, 可是想好了?” “……” “那莫愁的药性烈得很,听说前些年有一富商的全家老小都死于战火,他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就用剩余的全部身家买下了两杯莫愁。一杯下肚,遗忘痛苦, 他还不满足, 又把第二杯一起喝下,结果落了个痴痴傻傻、疯疯癫癫的下场, 高唱着歌闯进了祁国大军的军营里,被乱箭射成了筛子。若是药量得当, 里面那位姑娘会变成王爷想要的模样,却若是过了量……王爷当真想好了?” 清秋苏醒过来时,正躺在一架摇摇晃晃的马车里, 山路颠簸,车轮发出的老旧嘎吱声吵得她听不清外面的人在说什么。 她想动,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愣了一瞬, 她回过神来, 骤然想起那夜在客栈之中,宫哲从外面回来后, 强行给她灌下了一杯味道古怪的水。当时她虽不知那水中下了什么东西,却也知道断喝不得, 于是死命挣扎间打翻了大半杯, 可还是有几滴落入了她口中, 等到她挣脱宫哲的束缚, 冲到床下想要呕出来时,却发觉自己四肢无力,脑袋也昏沉,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她便记不得了。 想到这里,清秋猛地慌了神,铆足了力气将头抬起来往下看了几眼,直到确定自己身上的衣服完好,也没有怪异难受的感觉传来时,却稍稍放下心来。 ——幸好宫哲还没有到那般禽兽不如的地步。 “……本王心意已决。若她能遗忘过去种种自然最好,就算真的变成你说的那副样子,本王也养她一辈子。你只管带本王去见那乌苌国大巫师,其余无需多问。” “好,贫道多嘴。再有小半个时辰差不多就到了,王爷安心等着吧。” 外头话音落罢,马车的帘子便被人一把掀了起来,宫哲钻入车中,抬眼便看见清秋瞪着他,水波莹润的眸中只有滔天恨意。 他身子一僵,略带心虚地避过她的视线,坐到了她身边。 “你要对我做什么?” 她语气冰冷至极,笃定了无论他要做什么都绝不是好事。 宫哲舌下泛苦,许久才答:“我知道,自从龙沙围猎之后你便一直恨我。让你遇险,是我不对。我会帮你抹去那些痛苦的记忆,然后我们回到最初那时,重新开始。” “若我不愿意呢?王爷做这样重大的决定,难道不该问过我的意思么?” 宫哲一愣。 从知道莫愁到决定喂她服下莫愁,他从未想过她会如何想。 可她怎么会不愿意呢?过去险些丧命虎口,又差点在匪寨里遭受了侮辱,这些痛苦的回忆难道她不想忘掉么? 顿了片刻,他开口:“你这是因为不想原谅我,而又与我置气?忘掉过去发生的那些事于你我都好,清秋,你不会不愿意的。” 见他油盐不进,清秋沉默,半晌,轻声叹息:“你从来都是如此霸道,还问我为何不愿意回到你身边。” 他怔然抬头,却见她合上了眼不再看他。 他为她做的决定,不只是为他自己,也是为她着想,难道错了吗? 这么多年,不管是战场之上还是面对任何人,他都说一不二,也自忖能够将心比心,还从未有人质疑过他的决断。 可到她面前,他却连这最后的一点自信都不敢肯定了。 他怔忪地望着她,一路无话。 *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稳稳停了下来。 清秋身上的药性已经减弱了几分,却依然无力起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