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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觅走到越棠身前,她抬眼看过去。 越棠下颌瘦得更尖了点,棱角更分明,原本合身的衣袍腰间宽松了些。 沈觅长睫轻颤,在船上不管多久,他都难以适应,在船上对他来说一直都是折磨。 越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神色平静,可眼瞳周围却微微泛着红血丝,带着眼眶和眼尾都是淡淡绯色,透着让人心折的破碎感。 她一怔。 越棠……又哭过了? 沈觅手足无措。 她垂下眸,余光触及他袖底的手,白皙的肌肤上蜿蜒着水迹,水中搀着血丝,沿着他手指往下滴。 她心尖一颤。 沈觅抿了一下唇,最后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都已经这样了,就继续下去吧。 就让越棠多失望一些好了,把亲密值降下去,最好能对她彻底失望。 她希望,她走后对他的影响越小越好。 沉默了一会儿,相对无言,沈觅声音清淡又自然,道:“累了就回房休息,睡不着云霏那边有酒。” 他不能喝酒,一点就醉,喝一口就能让他睡过去,睡着了,他在船上总能好受些。 越棠想到,方才他昏倒前疼到看不清东西,他唇瓣轻轻颤了一下。 他不是困倦。 是太疼了。 他嗓音还是哑着。 “不想睡。” 沈觅“哦”了一声,“随你。” 沈觅在脑海中问:“亲密值是多少了?” “90。” 还是90。 他都那么难过了……沈觅闭了一下眼睛。 怎么会有越棠这样的人。 沈觅咬紧了牙关,脚步转向越棠身侧就要走回房间。 越棠忽然侧身,用完好的那只手抓住她的手腕。 “殿下。” 沈觅手臂僵住。 “我知道殿下只是想要梅承雪口中的消息,我可以帮您审讯。” 越棠知道,沈觅留下梅承雪是为了获得梅承雪口中的消息,可她让梅承雪在身侧。 巨大的落差在心底叫嚣着,好像有一团火在胸膛中燃烧着,让他又疼又嫉妒。 他嫉妒。 梅承雪凭什么。 “殿下,我也很有用的,不会比梅承雪差,您知道的。” “殿下想要什么消息,我可以去查,殿下想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全力以赴……” 他真的比梅承雪好用多了。 越棠嗓音哑着。 沈觅垂眸。 他的手指也几乎失了血色。 前世堂堂的南朝之主,论有用,谁比得过他。 沈觅从来都没想过把越棠当作工具来利用。 她深吸一口气,默诵了几句方才看的清静经。 她决定的事,干干脆脆,不能拖泥带水。 沈觅说不出什么狠绝的话。 她轻声道:“你和梅承雪不一样,你的身体撑不住,越棠,你得学着顾好你自己。” “越棠,你就不要让我困扰了。” 越棠唇瓣失了血色。 沈觅将他的手推开,越棠从没有用大一些的力气禁锢过她,这次却比往常用的力气都要大。 沈觅推了一下,没有推动。 她垂眸看着两人交缠的手指和衣袖,用空着的右手将左手往下压,直到将手用力抽出来。 越棠的手凉地就像一块冰。 沈觅手指微微颤抖,低声念着清静经,大步越过越棠几乎要跑起来,到她房门前,立刻推门进去后将门闩落好。 木头撞击的声音厚重,却让人安心,仿佛关了这扇门,就将洪水猛兽让人不想面对的都隔绝在了外面。 她脊背靠在门上,低下头,好一会儿,才将情绪控制好,重新归于淡漠。 系统看着沈觅,唉声叹气,“你现在说不心疼他就不心疼他了吗?越棠刚才不是睡着,是疼昏过去了。” “我知道。” 沈觅捂住眼睛,手指发颤,她声音很轻。 “快刀斩乱麻。” 她总不能要走了 ——对他来说是死亡,这样的前提下,还让他觉得,和她有可能。 别喜欢她了。 沈觅做事向来果断,平静下情绪,她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总是出现的越棠压下去。 她走到书案前,拿出北朝的舆图,一遍遍在脑海中推演着丽阳如今的现状。 任务结束后,系统不能再随意调阅这世间,她只能靠着这些年的情报网,将北朝的困境解决。 系统有些无聊,索性自己去翻看前世的场景。 一幕幕看过去,系统由唏嘘渐渐沉默。 “你知道吗?前世越棠惨死,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末路穷途。” 沈觅长睫一颤,她点在舆图上的手指僵住。 他死在她兵马前。 系统却说了一个沈觅从没想到过的。 “越棠染上了五石散,到了不能自控的地步。” - 梅承雪听到对面沈觅关门的声音,悄悄推门露出一条缝,眼睛从缝里往外看。 越棠还在走廊上。 梅承雪松了一口气,立即小心推开门,蹑手蹑脚地出门,不让对面的沈觅听见动静。 一路小心走到越棠身后,梅承雪没有避讳暗中跟着的卫城,拍了他肩膀一下。 “有人让我带话给你,你听不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