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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赐给沈觅和沈钰的,还是同样样式的菜色。 柳贵妃看着沈钰桌上的年菜,还是没忍住,掩口轻笑了出来。 陛下没有在意身边人的动静,手中转着白玉杯,视线扫过沈觅身边空着的坐席。 “越棠不在?” 沈觅正发着呆,听到越棠的名字被提起,手指顿了一下。 没想到陛下这个时候还能想起越棠。 放下玉箸,沈觅道:“越棠方才与儿臣小酌,有些醉了,怕御前失仪,便先到席下,醒一醒酒再来。” 陛下温声道:“怕什么,还专门解释这样清楚,朕又不是要怪罪他。越棠在制造署功绩好极了,今日本打算专门再赏的。” 陈全传唱出一串赏赐,沈觅叹一口气,代越棠领旨谢了恩。 陛下明显过于关注越棠了。 陛下抿了一口酒,低笑了一下。 他见越棠一次,倒是比见沈觅还难。 不过越棠的行踪都在御书房中摆着,越棠对沈觅痴心,那便罢了,还能用。 酒过三巡,每家每户还在等着团聚守夜,宴饮也接近结束,陛下和柳贵妃先行离开,随后众位大臣各自散去。 沈觅又一同往后宫聚了一聚。她、陛下、柳贵妃、沈钰,四个人凑在一起闲聊着,她心里一直记挂着还在偏殿中的越棠,等到过了大半夜,宫中彻底安静下来,陛下由柳贵妃搀扶到内殿休息,沈觅今年没有留在宫中休息,立即同沈钰告辞,起身去外宫的正厅偏殿。 偏殿中地龙烧得旺,沈觅一来,徐年就轻轻推了一下正单手支颐合眼休息的越棠。 越棠慢慢睁开眼睛,反应还有些慢,但已经与日常区别不大,见到她来,眼神还有些懵懂,便自觉披好鹤氅走到她身边。 看着越棠,沈觅心软了一霎。 他全身心信着她。 按照惯例,大型宴会总要出点事儿,加上上次越棠落水,从他醉酒她就开始担心,直到现在,沈觅看到好好的越棠,总算松了一口气。 “回府吧。” 繁琐的年夜总算是过去了。 宫中尚是一片寂静,两旁宫灯照亮四面八方的小道。 沈觅困倦地走在前面,出了宫门,外面街道上三三两两燃着火红灯笼。 繁华盛景,莫过于是。 沈觅唇角微微勾了一下。 她停在马车前看了一会儿街道,云霏先去了后面的那架马车中休息。 越棠清醒过来,和沈觅一同站在车下,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千家万户,安康太平。 或许别人只觉这是寻常夜景,可是沈觅记得,前世的这个年节,是乱世前最后一个平静的新年。 随后是长达四年的动荡。 要是可以,她想让安宁能够长久一些。 幸亏这一世越棠又成了变数,他留在制造署,北朝国力可以预测地,将会与日俱增。 沈觅声音极轻,道:“谢谢。” 这是一个任务世界,却也给了她许多,无论物质还是经历,都让她体验了别样的人生。 两世为公主,受万民供养,她做的,大概也只是偿还。 沈觅宫装繁重华丽,难得仔细描绘妆容的她,精致夺目艳色逼人。 沈觅看着长街,越棠看着她。 听到沈觅低声的那两个字,越棠唇瓣抿开了极轻的笑。 他一开始打算入北朝朝堂,只是为了他能对沈觅有用,记忆恢复之后,他才更加知道,他要做什么,才真正能让她欣喜。 为家国,为臣民。 沈觅目之所见,向来与常人不同。 他庆幸他会的,是她所期待的。 如今是工部,将来兵部、朝堂,他也都可以。 百般柔情掠上心头,越棠忽然轻声道:“殿下还记得柳含章吗?” 思绪被打断,沈觅心思回到越棠身上,顺着他的话想了想。 柳含章,熹山书院中,那个一直对越棠抱有善意的少年。 “含章如今已有家室,今岁在熹山度过,年后便来丽阳赶考。” 柳含章的柳,并非柳贵妃的柳,柳父在朝中也是一员重臣,不过和沈觅并不算亲近。 沈觅仔细想了一会儿,才记起,因为越棠这层关系,前两年云霏还知会过她此事,她随口让人送去了一份贺礼。 越棠是在和她讲他的朋友? 她理应重视起来。 沈觅站直了,斟酌了下,贴心地问道:“等柳含章来了,请他来府中一聚?你安排就好。” “……” 越棠没有立刻回答好不好。 柳含章长越棠两岁,两年前,便是柳含章十七岁时,那时,他同和他青梅竹马的姑娘成了亲。 柳含章是两世里,越棠唯一的一个不掺杂任何算计的知交。 他定在十七岁成家。 十七十七,这个数字被柳含章反复在越棠耳边被念叨,他也记得,沈觅前世救下他那年,沈觅也是十七岁。 在越棠的心里,十七岁是很重要的一年。 沈觅明显完全没有察觉他言下想说的话。 在马车前面耽误了一会儿,天边忽然乍现出一轮橘色光晕。 朝霞行万里,金辉破重云。 天色破晓。 新的一年,第一日已经迎来了日出。 沈觅眯起眼睛,去看远处的天际,越棠站在她身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