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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觅不是大善人,也不是渡人的神佛,她一直都清清楚楚地知道她的私心,也知道她和这世间的隔阂。 不过她不想和一肚子坏水的顾微澜讨论这些。 顾微澜叹了一口气。 在顾微澜开口之前,沈觅微微一笑,几乎算是无赖道:“可是我钱多。” 顾微澜一愣。 “你知道在我封地雍州一年的税收,单单归入我手中的就有多少吗?” “我当然不会告诉你,但可以让你知道,非、常、多,花不完的那种。” 沈觅皮笑rou不笑,继续道:“所以我见一个帮一个,见两个帮两个,想帮几个帮几个。我的银钱用在哪里,三殿下要一一过问吗?” 顾微澜微怔。 谁都听得出沈觅的讥诮和懒得搭理。 他越多说,越纠缠,她越是冷漠冷言。 她不想和他说话。 可是只这没什么耐心的几句话,像是随口胡说,却还是让他认识到了,北朝的清晏殿下。 顾微澜仿佛刚认识沈觅一般,久久凝视着她。 此刻他在想,他还是不明白,沈觅为何独独青睐越棠,可他似乎明白了,越棠为什么在被他戏耍多年冷心冷情后,还能对沈觅掏出真心。 他要是越棠,他也会。 他不是越棠,他都忍不住—— 想要看她这双眼睛里面只有他。 制造署门前出来的人越发多了,路边停靠的马车也从另一个方向渐渐减少。 沈觅在袖中转了转手炉。 温度还热着,等越棠出来了可以暖暖。 顾微澜走近了些,沈觅向后退了两步,满脸抗拒。 “你不正常。” 顾微澜闻言,一愣,却慢慢笑了。 他正要再说什么,一只手从云霏撑着的伞下将沈觅挡到另一面油纸伞下。 一看到这人身影,沈觅心下一松,心情稍微轻快了些。 赏心悦目的终于来了! 越棠站在她身前,沈觅被罩在他伞下,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他今日穿着玄色底衫,外罩绛色外袍,玄青的鹤氅搭在没有撑伞的手臂间。 他身形还是少年人的单薄,却比同龄人都要高出一截,就连背影,也比别人好看得多。 沈觅视线沿着他手臂往上。 他撑着伞,挡住了两人上方的雪,手上……居然戴着黑色手套,挺括的面料勾勒出手指修长的形状,没入手腕间的护腕中。 手套的每一条褶皱,都有种能够黏住视线的魔力。 沈觅嘶了一声。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喜欢看人戴手套。 越棠总是不经意间诱人,一天一个花样得来。 她防得了一处,只要越棠在,就防不了所有。 沈觅暗自默念起三字经,努力找回她的童真状态,单纯些单纯些。 她余光看到顾微澜衣角,但是心中的烦躁却都被扫清。 越棠将手臂间的鹤氅展开,侧过半边身子,罩到沈觅身上,沈觅抬眸看他,越棠对上她的视线,眉眼弯了弯。 “今日落了雪,殿下不必来接我的。” “就是下雪了,才要来接你啊。” 平日天气好着,她哪有闲心专程去接他,落雪了,事情少,她才有时间过来。 越棠没忍住笑了一下。 “可是殿下会冷的。” 沈觅扯了一下她狐裘外面的鹤氅,“我热。” 一旁的顾微澜被忽视了一会儿,看着越棠低头和沈觅小声说着什么,沈觅看到越棠就笑了出来。 除了将沈觅挡在身后,给她披上鹤氅外,越棠没再碰过沈觅半下,甚至同撑一把伞都隔着不近的距离,越棠一半身子已经落了不少雪。 两人之间好像隔着什么,却又亲密地那么自然。 越棠和沈觅说完,便淡淡朝着顾微澜投去了一眼。 顾微澜在看清越棠神色之时,心头忽然震惊了一下。 方才宛如死结的情思霎那间尽数被压下,仅剩忽然作响的警铃。 顾微澜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他从眼前少年身上感觉到的危险远远超过任何人。 这确实是越棠。 可是,又不太像他记忆中的越棠,明明距离上次见到他,还没有多久。 仿佛几日就从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长成了他完全看不透的模样。 顾微澜看了看沈觅。 越棠淡淡道:“见过三皇子殿下。” 语气并没有几分恭敬。 顾微澜微微笑着,应了一声。 他不试图再说什么。 他觉得眼前的越棠超出了他预料之中的危险,所以他识趣地不再纠缠。 他要弄清楚,越棠发生过什么。 在危险面前,方才旖旎又复杂的情绪尽数被掩盖,顾微澜低声告辞。 越棠看着顾微澜折身回他的马车。 背对着沈觅,他眼眸冷了一瞬。 但愿,顾微澜能顺利离开北朝。 前世,顾微澜被传为病逝,实则是死于他手,也是他亲手杀过的第一个人。 这一世,虽然至今都被沈觅护着,可他总会再杀人,越棠不介意再杀他一次。 顾微澜总算走开,沈觅举起一只手将鹤氅重新披到越棠身上。 “天气冷,你自己把衣服穿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