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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觅看到,越棠任自己往下坠去,没有挣扎。 她愤怒起来,越棠在想什么! 不要命了吗? 中央处,一个小厮跳进水中,拖住越棠的身体往上,迎面配合着过来。 众人越过她,拖住越棠往下沉坠的身体,又转向朝着沈觅而去。 沈觅往上去,离开水面又一次换气,随后一头扎进水底,拉住越棠的手往上,和众人配合着一起往岸边游过去。 她回头看了一眼越棠。 他脖颈上的掐痕红肿,而肌肤惨白,视觉冲击几乎称得上震撼。 已经昏过去了。 沈觅咬紧牙关,在力气耗尽之前,总算是将越棠也带到了岸边。 清醒着的顾衡率先被救上来,看到沈觅亲自下水去救越棠,顾衡脸色惨白下来。 沈觅没有功夫去理会顾衡,太医候在旁边,沈觅一上来,云霏就立刻为她围上狐裘送上姜汤。 太医检查完越棠后。立刻去按压他的胸廓,等到越棠无意识吐出几口水,太医累得跌坐在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殿下放心,人没事了。” 沈觅这下才全身脱力地靠在云霏怀中,稍稍缓了缓,又艰难起身去到越棠身边。 他浓长的睫毛被水凝成一缕一缕,轻轻颤了一下,沈觅心底由衷地生出一阵惊喜,立即扶起越棠,颤声道:“小棠?” 越棠眼帘慢慢掀开,眼神却有些迟钝,好一会儿才聚焦起来,又很快一片空茫。 发上的水珠往下流,长睫上挂着的水滴一滴滴落下。 仿佛失了神魂一样能够任人宰割。 顾衡看着沈觅因为越棠醒来惊喜,又看着她激动地抱住越棠,心底仿佛有什么,忽然破裂。 前世,有人发现越棠在湖底,那时的沈觅是什么样的呢? 同样的寒冬,沈觅拢着鸦青色鹤氅,远远地站在岸上,神情淡淡,在士兵去捞越棠的时候,甚至还有闲心和云霏聊天。 等到越棠被捞上来后,她站在旁边,只确定了越棠的死活,便直接离开。 前世今生交错起来,顾衡艰难地确认。 “阿沈,当初,你真不喜欢他?” 越棠眼睛又缓慢地闭上。 沈觅不知道越棠到底算不算清醒,太医在一旁道:“越公子窒息太久,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沈觅对太医道了几声谢,云霏有条理地安排着,无关人都被清理开来,只在最外面留了一圈护卫防守。 太医被请往沈觅在宫中居住时的长乐宫,云霏又吩咐叫骄辇来。 旁边除了公主府的人,皆被清空。 中央只留下沈觅、越棠,和顾衡。 沈觅擦去越棠脸上水珠,衣袖已经是湿的,她擦拭的动作只是徒劳。 沈觅抿紧唇瓣,寒风几乎刮进人骨缝里。 顾衡走近过来,失魂落魄,道:“前世,你真不喜欢越棠吗?” 沈觅几乎要被气笑了。 这句话,是顾衡前世对她说过最多的话。 走事业线就走事业线,她好好辅佐他,就算从一开始的激情到后来的麻木,她自认做的事还是一样只为达成顾衡的目标,可是顾衡就只知道问她—— 你在想越棠? 你喜欢越棠? 沈觅甚至还记得,上一世她没来得及在大火烧起来之前赶到,只能看着越棠被活活烧死。 山林中烟气太重,她回去便病了一场,等她病好,便时常听到顾衡的阴阳怪气。 她发呆,问她是不是想越棠了。 她没胃口,问她是不是后悔让越棠死去了。 她想找个清净的地方离他远点,问她是不是想去祭拜越棠。 沈觅:…… 沈觅气地直接去掀了顾衡的帐篷,数不清第几次解释,和越棠无关。 “你解释什么,阿沈,你是心虚了吗?” 沈觅:“……” 她耐着性子说,正是不心虚才敢解释,顾衡只失望看着她,问她不心虚,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欲盖弥彰的话。 欲盖弥彰,顾衡全家都欲盖弥彰! 沈觅摔碎了他的砚台,又将一桌笔架砸到他身上。 等到吵完冷静下来,顾衡红着眼睛找她道歉,她只说一句,“好好的,以后不要再提起越棠。” 这句话依旧能引炸顾衡,“是,你心疼他,你想念他,连提都不可以是吗?” 沈觅怒极,顾衡便冷笑:“可是越棠死了,是你杀的。他死地灰都不剩了,你还惦念他什么?” 顾衡眼泪就晃在眼底:“你一直喜欢他是不是?只要他想见你,你推开所有事情都要去见他,我呢?只要是他,他做什么你就都能原谅?阿沈,你是不是从来没讨厌过他,不管他做过什么。” 沈觅最终无力地离开。 就算再听说,顾衡为了打压越棠执政时的官员和政策做了哪些事,沈觅都无力再阻拦,她也阻拦不了。 甚至会让他觉得—— 她又在借此怀念越棠。 除了和越棠相关的,顾衡对沈觅丝毫没有底线。 沈觅只想回去北朝,远程做完任务,等待离开那个世界。 沈觅也曾激情澎湃,为任务勾画的未来满怀憧憬,渐渐变得疏离、遥远,隔岸观火。 越棠的死,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把稻草,让那个任务从鲜活变成按部就班的死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