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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这个时候,沈觅也没说什么狠话,但系统还是乖巧地安静如鸡,默默开启了权限就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沈觅直接跳过越棠是怎么逃出生天的过程,进度一直往后拉,直到他回到慕容家。 得知慕容祁两人死讯后,大夫人悲痛过度,一看到越棠,便指认他是元凶。 是越棠的错。 要不是越棠,她的阿祈和夫君便不会走那条路,又怎么会死? 八岁的小越棠一回来,看到大夫人,尽管浑身是伤没有一块儿好的,也还是弯着眉眼,高兴地喊:“母亲,小棠回来了。” 大夫人流着泪手掌扇过去,越棠此时的身体状态根本禁不住,直接被打得摔在地上。 苍白的脸颊上五道鲜红的指痕,慢慢往外渗出一层血迹。 大夫人哭喊的声音尖利刺耳。 “你为什么能活着回来,我的阿祈啊……” 大夫人拿着身边能摔的东西往越棠身上砸过去,眼睛通红。 越棠怔在原地,伤口又被砸开,额头上被砸出的血口汩汩往下流血,流进眼睛里,满目鲜红。 沈觅看着八岁的小越棠,没有说话。 夜晚,越棠躺在冰冷的床上,大夫人秉烛过来,仔仔细细为越棠上好药,眼泪止不住地流,最后她将越棠温柔地抱进怀里,心疼地轻声问:“疼不疼?” 越棠愣住了。 怎么会不疼呢? 身、心,都太疼了。 越棠摇了摇头,眼中很快漫上水迹,泪水沿着脸颊往下滴。 他轻声抽噎了一下,抬手回抱着大夫人,道:“母亲不要难过,不疼的。” 大夫人摸了摸他发顶,道:“乖乖睡一觉,明日,阿娘给你做花糕吃,好不好?” 越棠流着泪点头。 第二日,越棠等来的是大夫人的冷眼和打骂。 “越棠,为什么回来的是你,你为什么不去死?” 可一到了晚上,大夫人便心疼地为他上药,道:“怎么那么不小心,又受伤了?” 大夫人心疼道:“阿祈。” 沈觅有些冷。 越棠愣住,他眼中忽然流出一滴泪,越棠轻轻道:“母亲,我是小棠。” “你是阿祈。” “母亲,我不是兄长,我是小棠。” “阿祈。” …… “阿祈。” “你是阿祈。” 最初只是轻声喊越棠喊作阿祈,后来,大夫人会用笔墨胭脂在他五官上勾勒,将他妆扮成阿祈的模样,只要越棠言行学得像阿祈,便能得到母亲的怜惜和嘉奖,学地不像,便是刺耳的尖叫和辱骂殴打。 沈觅看着越棠越来越消瘦,清澈的眼睛慢慢黯淡下去。 他手上是常年练剑习武的厚茧,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阿祈不一样,于是一盆盆药水端进去,血水端出来,多来几次,也就像了。 所以越棠的肌肤很细嫩,稍微碰一下就青紫,热一点就红肿。 沈觅忽然有些看不下去了。 昏暗的夕阳照进来,大夫人衣摆拖在地面上,滑过光洁无尘的地面,她袅袅而来,眼中满是温情,柔柔地喊:“阿祈。” 越棠浑身是伤,他慢慢抬起头,脸颊上新添的指痕还没有消下去,大夫人一靠近,越棠不自觉颤抖了一下,往后缩了缩。 大夫人倾身抱住他,手臂在他身后交缠,将他紧紧搂在怀中。 “阿祈。” 夕阳似乎都凝固起来。 良久,他轻轻应了一声。 夕阳昏暗,照不亮他周围。 越棠眼中没有光。 越棠和大夫人都有极美的相貌,一人表情平静又麻木,另一人温柔似水,黯淡天光下,这房间一角美得诡异又瑰丽。 沈觅看着眼前画面,几乎失声。 沈觅再也看不下去,她往后一天一天地快进过去,一天天地重复中,终于有了不同。 越棠遇到了顾微澜。 沈觅直接倍速着去看,周围光景变化让人晕眩。 顾微澜对越棠很好,他护着越棠不再被下人打骂,将他从慕容家接出来,叫他小棠,陪越棠从对大夫人的恐惧中慢慢走出来,让越棠不再一听到阿祈二字就习惯性发抖,越棠从一开始全身抵触,到慢慢放下防备。 顾微澜是三皇子,皇室中兵不血刃,越棠学着去为他谋划,去帮他做事。 直到后来,顾微澜问越棠:“是在皇宫开心,还是在慕容家开心?” “皇宫。” 毫无悬念的答案。 顾微澜满意地笑了,转头便将越棠送回了慕容府。 他有事依旧会去找越棠,平日却看着越棠被恶仆捉弄打骂,继续做大夫人的阿祈。 越棠很聪明,这点小风小浪绝不会死去,看他麻木中痛苦挣扎,是顾微澜为数不多的趣味。 沈觅指尖颤了颤。 对越棠这样好,等到取得他的信任,再把他推回去,甚至更加水深火热。 这哪里是拉过越棠一把,这是将他彻底推下去了。 沈觅将九岁十岁一并快进看完,最后权限停止在越棠刚十一岁那日,他要被送去做顾微澜的伴读,一同去北朝。 天上飘雪,越棠漠然点头。 惨淡的日光下,越棠脸色苍白,慢慢露出和慕容祁相似的神情,纯稚而明朗,缓缓而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