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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觅愣了一下。 越棠还是第一次这样。 看到越棠有些疲惫地稍向后靠着椅背,沈觅蹙了蹙眉,回眸瞥了一眼段英,不多说什么,先推着越棠回了折青居。 等越棠好过来她再问问他怎么处理南朝这两个人。 她方才只隐约听到,越棠杀人? 压下疑惑,沈觅很快将越棠送到左厢房房门前,小厮推开门,帮着沈觅将轮椅抬进房中。 门外阳光正好,室内阴凉安静,一扇门仿佛将喧嚣隔在了另一个世界。 房间中只有她和越棠二人。 沈觅将轮椅推到一旁的方桌前,先给越棠倒了一杯茶。 要是越棠愿意和她讲,她便听着。 沈觅起身去找椅子,越棠以为她要走,抬手拉住了她的衣袖。 沈觅转过身,却见越棠定定看着她,脸色微白。 他眸色极黑,在阴影中仿佛看不见任何光芒,眼眶微微泛着红色,可眼神却出奇地平静。 “不是我。” 越棠轻轻重复了一遍,“兄长和父亲的死……不是我。” 沈觅一懵。 越棠的兄长和父亲已经死了? 南朝那边完全没有消息。 刚刚段英是在逼问越棠,让他承认是他杀了人? 越棠如今才几岁? 沈觅抽出一点空立刻去问系统:“越棠的父兄已经被杀了?” 前世的传闻,甚至系统给的批注都是,越棠杀父杀兄。 系统道:“批语是根据世人印象批注的,不一定是真相。” 沈觅回过神,却见越棠看着她,唇角努力往上扯了扯。 “殿下,你可不可以信我这次。” “真的……不是小棠。” 越棠声音平静,眼神平静,可他的眼尾都已经泛红。 沈觅看到他的手搭在一旁扶手上,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前世的越棠被传言妖魔化成三头六臂的丑恶修罗,甚至能止小儿夜啼,世人皆说他无情无义恩将仇报,杀父杀兄,杀尊长杀亲师。 后来的越棠曾被人这样当面指着骂过,当时的越棠只轻飘飘说了一句,“提醒我了,还没杀干净。” 默认了这句话后,他随手又拖出来一个人当场格杀,血溅三尺,生生把那人吓得崩溃逃走。 当时,人人都觉得,越棠这样的人,能做出来滥杀的事也是合情合理。 可是,好像不是。 沈觅看着面前的小越棠。 越棠垂下眸,长睫遮住了眼瞳。 没有立刻收到回复,对此时的越棠无疑是个煎熬。 他慢慢抿直了唇角,沈觅却轻声道:“那我就相信你。” 因为面前的小越棠,沈觅也相信一次,前世的越棠,没那么十恶不赦。 越棠握紧的手慢慢松了。 他眨了眨眼。 方才他求沈觅相信的记忆在脑海中回溯,越棠仿佛才清醒过来,他忽然自厌地闭了闭眼。 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他难道还是摆脱不了过去。 沈觅又轻信他。 - 从越棠房中出来,沈觅慢慢走回到自己房间。 她忽然想到,要是越棠杀父杀兄是假,那前世会不会还有假的? 不过都过去了,沈觅探究不了前世的答案。 歪坐进软榻中,沈觅戳了戳系统。 近日的半个时辰还没看,她再去看看八岁的小越棠。 和往日一样闭上眼睛,沈觅眼前渐渐昏暗下去,薄雾散后,眼前又清晰起来。 越棠八岁这年差不多看了一半,这次她直接往前跳过了三天去看。 眼前却是一片森寒雪景,南朝落了雪。 沈觅往四下看了看,周围雾蒙蒙地,雪还在落,一触到积水的地面,雪花便化为雪水,成为泥泞一片。 面前是一条长河,沈觅沿着脚下的小道走向河边,另一条道上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泥点飞溅,到了渡口,马上的三人很快下来。 一个中年男子先是抱下来一个穿着月白色锦衣的小孩儿,随后另一个穿着鸦青色劲装披着狐裘的小孩儿直接从马上跳下来。 月白色是越棠,鸦青色是沈觅也见过不少次的大公子,慕容祁。 中年男子便是越棠养父。 中年男子蹲下身,摸了摸越棠的发顶,笑着道:“小棠,冷不冷?” 越棠摇了摇头,“不冷。” 中年男子抱了抱越棠,对慕容祁道:“阿祈,和小棠换一下衣服。” 越棠摇了摇头,认真道:“小棠不冷的。” 慕容祁拉过越棠,道:“你匆匆忙忙出来,怎么可能不冷,接下来我们还要穿过这片荒野才能躲过追杀,小棠你可不能生病了!” 慕容祁开朗一笑,解开狐裘搭在手臂上,越棠犹豫了下,还是和慕容祁将衣服交换了。 渡头出来一个和中年男子身形差不多的人,两人又很快将衣服交换。 越棠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脸色越来越苍白。 他用力抿了一下唇,唇色又鲜艳起来,笑着道:“父亲,我们接下来往哪里走?” 越棠笑地有点勉强。 中年男子又摸了摸越棠发顶,终究是不忍,侧过头,道:“小棠,你跟着刘叔,拿着这些信件,去渡头渡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