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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棠看到大公子,眼睛立即亮了亮。 “兄长。” 越棠是养子,和大公子两人却有几分相似,穿着同样的衣服,不仔细看面容,只远远看着,两人宛如孪生。 大公子大步走过来,一看到越棠就笑了出来,眉眼弯成月牙,眼瞳清澈又阳光,让人忍不住也跟着他笑起来。 “小棠,我今日学到了一个可有趣的戏法,去我那里我教你!” 越棠笑着点头。 大公子一进来,周围人阖上伞,石阶湿了一大片,溅到屋内一片泥点。 越棠看到满地泥泞,顿了一瞬,随后只抬眸笑着道:“兄长辛苦了。” 大公子摆了摆手,道:“我倒是想让你一起去上课,你也去听听那些之乎者也有多无聊,可是父亲说你要和我学不一样的,真是不明白。” 不等越棠回答,大公子看到笼子和鹦鹉,皱眉道:“把它拿上来。” 一个小厮立即将小笼子拿上台阶,湿透的鹦鹉缩在笼子中,一动不动。 越棠看着终于不用淋雨的鹦鹉,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道:“父亲这样说,肯定是我们不懂的。小棠如今每日都很轻松。” 大公子羡慕道:“父亲对你真好。” 进了楼阁,大公子脱去外面的衣衫,搭到一旁的椅子上,道:“我换身衣裳,小棠等我一会儿。” 侍从放下手中原本的东西,有的拿着布巾给他擦头发,有的立即捧过来斗篷,有的端来手炉,众人纷纷随着大公子去往另一个房间,留下妇人和越棠在门边。 妇人看到大公子后脸上绽出的笑容还没有完全消失,转身看着越棠,道:“小公子,大公子把你当成亲兄弟来看,你也记着点,要懂得报恩。” 妇人又嘟囔了句:“大公子这样让人喜欢,你就不能学着点吗?” 越棠沉默了一会儿。 学着点儿。 他慢慢抿出一个和大公子相似的笑容,努力露出开心的样子,听话地点头,“记得了。父亲和母亲的恩情,兄长的照顾,我都会牢记在心。” 妇人终于满意地离开。 越棠站在又空无一人的厅堂中。 还是早春,湿透的衣袖浸湿了他身侧的衣料,冷意直直侵到身体每一处。 他隔着门扉看门边的鹦鹉,眼睛偶尔眨动一下。 沈觅站在一旁,呼吸放得很轻。 她看到越棠眼睛慢慢水润起来,眼底渐渐泛起一点水光,挂在睫毛上。 大公子很快出来,朝着越棠招手。 越棠一眨眼,眼中便只有笑意,他立即扬起开心的笑容,快步朝着大公子走过去。 沈觅眼前忽然化为一片涟漪,眼前光景变化,最终沉浸到昏暗中。 睁开眼,沈觅看向屋内的漏刻,时间一致,刚过去半个时辰。 房中暖意包裹着身体,窗外阳光明媚,沈觅总觉得全身湿漉漉地,还在那个江南烟雨天里出不来。 湿冷的感觉从心底侵袭开来,将人的情绪都压地很低。 让人透不过气。 阴暗,潮湿,又冰冷。 亲身在越棠身边经历一遍他的过去,那种密不透风的压抑久久萦绕在心头不散。 沈觅深深呼吸了几下,才慢慢把这情绪压下去。 看似光鲜亮丽的世家养子,却如笼中的鹦鹉,听话是唯一的准则。 什么算善意,什么算对他好。 为什么不让越棠一起听课,他和兄长那样相似,大公子性情开朗为人也不错,越棠为什么还会杀父杀兄。 担心给人添麻烦,只能用自己的衣袖在春寒里为一只鹦鹉挡雨,这样的小越棠,怎么也不像是会杀父杀兄的人。 沈觅仰面躺倒在床上,将这情绪压下去。 调整了大半天,沈觅才完全从低沉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天色已经有些暗下,小厨房中炊烟升起。 沈觅拿起兑换来的药膏,起身便往越棠房中走去。 门边的面生小厮守着,见到沈觅,立即行了一个礼。 门开后,绕过屏风,床边的越棠正在灯下看书。 十一岁的越棠比八岁的越棠长开了一点,五官更精致了些,暖色的光晕将他浓长的睫羽投影在眼下,眼瞳轻轻转动一下,便带动长睫轻颤。 察觉到沈觅过来,越棠抬眼,漆黑的眸色平静而柔和,柔软地仿佛从未有过坎坷。 “殿下。” 搬来一个凳子,沈觅坐到床边,扫开低沉,提起精神,温声问道:“换药了吗?” 越棠摇了摇头。 “还没有。” 小少年极为乖巧。 他安安静静的样子,立即就让沈觅想起他在慕容家时,一点点被打磨地乖巧听话。 沈觅沉默了片刻,拿出兑换来的药,道:“用这瓶药膏,恢复可以快一些,等你的腿好了,才能去上课。” 别人都讨厌的上课,却也是越棠曾经求不来的机会。 越棠看着沈觅放下的小瓷瓶,纯白的小罐子,用木塞塞着,他点了点头,接过来药膏。 手指擦过木塞,将瓷瓶握在手中。 越棠抬手将散开的一缕发丝撩开,手指凑近颊边,他不着痕迹地嗅了一下碰过瓶塞的手指。 没有问题。 却是他没有见过的灵药。 又为他大费周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