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页
却没想到,阮然倒是硬脾气,到这份上了,还在那犟。 “不后悔?”周生林冷笑道,“不后悔你约我做什么?让我在这里听你在电影上取得了多大成就吗?那不过是你运气好罢了!和你mama一样,为了感情头昏脑胀,做不成大事!” 周生林说话的声音很大,话音一落,余音将茶碗里的茶水震出波纹。 房间里又静了一静。 阮然没有露出窘迫或恼怒的神色,只是顿了一下,很平静地说:“老师,我的生活中不是只有跳舞。” 周生林瞪大了眼睛,正想斥责她。却看阮然静如潭水的神色,便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阮然继续道:“毕业那一年,我的确因为一些原因,没有选择跳舞。然而我想,当时我也不会是您最好的选择。” “一开始选择电影时,我也曾经犹豫过,担心这个选择是错误的。可是后来……我就不这样想了。” “那个时候母亲去世,因为她和阮南霆的感情,也是因为我,姥姥姥爷始终没有接受我们两个,母亲在生前没能和姥姥与姥爷坦诚相待。”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怀疑是我自己的问题,成为了母亲的拖累。虽然理智上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但是情感总是很难避开。” “但是,我拍的第一部 电影,是一个关于亲情的故事,我走进电影中人物的生活里,也好像走进我自己的生活,慢慢地解开了当时的心结。” “那时,我觉得电影是有魅力的。” 阮然抬起眼,静静地望着周生林。 “我无法将舞蹈视为生命,舞蹈……只是我生活的一个侧写。但我还有许多其他的东西,包括电影。它们都帮助我表达我自己,而不是反过来,我为了它们而去表达。” 她二十多年来广袤的生命,细腻的情感,寄托在这些艺术之上。她不为某一项艺术而活,而是她活出的样子借由这些艺术而展现。 那一支《海的女儿》,是她最新近的证明。 “周老师,我很敬佩您为舞蹈做出的一切。我的观点可能和您不太一样,但我觉得不分对错,只是不同的选择。” 周生林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阮然顿了顿,又侧身,拿出了一个包裹,是十年前的一些录像带。 “周老师,母亲生前,一直因为无法再创作出好的舞蹈而内疚,无颜对您。您或许心中有怨,但她确实是努力过的。” “前些日子我再一次整理遗物,从密码箱里发现了这些,这是母亲临终前跳的一些舞,录像带的最后,有她想对您说的话。” 余轻霜刚去世时她才十几岁,在各个亲戚之间辗转流离,自顾不暇,没有太多能力去整理她留下的遗物。 也是前一阵,和沈耀分手,又抽出心思来重新看了一下。 才发现这些录像带,发现母亲曾有的遗憾。 也成为她想要再次接触周生林的契机。 周生林此时终于有了反应,他看着阮然手里的那个包裹,沉默了良久,才接过来。 低声讲了一句。 “傻女。” 讲到这些,两人的情绪都有些沉。一时之间也没有人在说话,默不作声地食起饭菜来。 过了一会儿,周生林说:“是我错了。我当年……逼她太紧,总觉得恋爱耽误了她,想让她专心跳舞。” 说了这些,周生林有没有再说话,眼神放空,似乎在想他自己一塌糊涂的家庭,想自己这些年来,是不是固执地做错了什么。 阮然默然,没有说话。 过了会,周生林又看向阮然,似乎从刚才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一样,他又恢复了冷硬的语气:“可你也不要再犯傻了!你以为你选了电影这条路,就走得一帆风顺。可世界上,又哪来这么多好运气!” 阮然垂眸,承认道:“是,是我运气好。” 如果不是运气好,如何能刚出道就遇到一只优秀的导演团队,第一部 作品就拿到影后提名。 又如何碰到这样一个题材故事,解开她多年的心结。 连业内的同行,以及那些管中窥豹的网友们,都会觉得她的事业实在是太过顺利,而这些年走过来的她本人,又如何会不知道。 周生林古怪地看这阮然,顿了会才说:“你不知道是沈浮声……” 他说一半就停住,阮然不解地抬头看向周生林:“什么?” 问这话时,阮然心里已经有隐隐的预感,但她总觉得那猜想过于荒谬,便直直地看着周生林,期待他给出自己答案。 心脏突然就急速跳动着。 周生林几度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说:“你应该知道,沈浮声和安贞关系还可以。” 阮然怔道:“是。” 上一次她和梁苏出门吃饭,便是听到沈浮声同安贞一起。 “你的意思是……” “我只说这么多。”周生林恢复了冷淡模样。 顿了顿,又补充道:“沈浮声还可以,你好好跟他过。” 不由自主地,阮然的心跳如同擂鼓,她怔怔地看向周生林,可周生林却打定主意,一句话也不再说。 只是在告别时,才别别扭扭地讲上一句:“那两支舞跳得还行。这些年,心志不诚,但基本功也没荒废。” 又说:“还有一件事,你看中的那个电影,导演跟我说,要我还不选你,就不让我当动作指导了。”他冷笑一声,“还挺大能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