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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叫了一杯酒,一仰头灌了下去。 沈耀喝得猛,有些头晕眼花,放下杯子的时候没放稳,玻璃杯从桌面滚落滑下去,碎了一地。 声音清脆,他愣怔看着,竟不合时宜地,有一丝细微的恐慌。 蓦然感受到一种暗喻,是说他抓不住任何。 胡一成倒是不慌不忙地叫来了服务员处理,又笑道:“别为这个烦心,不是她先向你表白的么?得到了是不会轻易放手的。这种时候你越理她,她就觉得越能把控你。你要是不理不睬,她反而就慌了。” 似乎是被胡一成的话安抚,沈耀定了定神,很快把这丝莫名其妙的预感压了下去。 他知道阮然爱他。是阮然先爱他的。阮然不能先放弃。 后来沈耀喝多,恍惚间想起他第一次见到阮然。 那个时候他们都才十六岁。阮然刚刚来到阮家,白而细瘦,眼睛的位置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纱布。 但纱布也没有将她的容貌遮掩,反而透出一丝脆弱的美感。 那时他就觉得她很漂亮,乖巧得像一个精致而易碎的瓷娃娃,连触碰都要小心翼翼。 两家离得不远,他常常去找她。 阮然喜欢晒太阳,他便经常带她去自己家屋顶的天台。 两人并肩坐在那里,他给她讲当日的见闻,偶尔抒发一下对母亲与家族的不满。 有时还会突发奇想,带她去外面的小吃街逛一逛。 他最喜欢的,是人潮涌动时,阮然因为看不见而不安,而紧紧拉着他的手。 阮然的手一向很凉,似乎是怕冰着他,阮然只会握住他一个指尖。 然后说:“你的手好暖。” 她很依赖他,这让他感到满足。 因为眼睛的原因,阮然很长一段时间有人都没有去学校上学,而是在家有老师授课。她很聪明,失明也没有太耽误学业,眼睛治好后,她顺利通过了高考,上了和沈耀一样的大学。 在大学的新生开学典礼上,阮然穿了一身冰蓝色的丝质长裙,于舞台中央翩翩起舞。 白色的干冰如同迷雾,十八岁的少女的身姿比起之前更为曼妙而成熟,在一片白茫茫之中若隐若现,美的如同出尘的仙女,一眼惊艳。 沈耀坐在中间的座位上,听到身边的同学的感叹,面无表情。 瓷娃娃不再独属于他,她被拿出去,放到橱柜上,所有人都惊异于她的美丽。 那之后,他对阮然的态度便冷了下来。 阮然仍像以前那般去找他,他不理不睬,暗地里却将每一个向阮然表白的名字牢牢记住。 自己也不明白,在听说阮然态度果决地拒绝那些人时,那松了一口气般的心情是为什么。 直到有一天,阮然站在他的面前,一贯清冷的瑞凤眼中,透露出一丝紧张。 拒绝了无数人的阮然,独独对他说:“我喜欢你。” 沈耀骤然乍起一份莫名的狂喜,却本能般压抑下来。 思虑许久,才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那我们可以试一下。” 心里却带有一股近乎扭曲的满足:看,她喜欢的还是我。 第10章 她还没有答应我的求婚。 当时沈耀说的是“试一下”。 然而在后来五年恋爱的岁月里,沈耀也从来没有说,是试成功、还是试失败了。 阮然也没有问。 他们就维持着这样的关系,从大学、到毕业、到此刻。 而这段恋情,每每向外人提起,沈耀总不忘强调:是她先爱我。 想起这些事,沈耀仿佛又找回了一些信心。 是阮然先喜欢他的,情到浓时阮然说过爱,但他没有。 他对于阮然的爱,不过是一种回应、一种施舍。他并没有主动付出过什么,自然也不会失去。 该为自己说过的话后悔的,只是阮然而已。 - 接下来的几天里,阮然始终没有收到沈耀的任何消息。 实际上,她虽然想找沈耀把房子的事情说清楚,但刚刚进组,本就起早贪黑。又赶上自己搬家,一切生活用品还需配置,忙得焦头烂额。 就也没来得及联系沈耀。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个道理阮然心下清楚。没空和沈耀面谈,她便抽空和他发了条信息,说房子她不会要,但请沈耀把她当年购房提供的资金还给她。 能做的都做完了,沈耀没回她,她也无暇顾及,暂时没再想这件事。 拍卖会过去几天后,阮然接到一通来自阮南霆的电话,是与她商量再一次与沈家讨论联姻一事。 拍卖会的当天,由于沈浮声对阮然的熟稔,致使沈耀父母对阮南霆及阮然有所忌惮。 后来主动再次提出联姻一事。 阮南霆再三考量,心知阮然和沈浮声的交情不足以对南宇集团做出根基上的改变,同沈家联姻仍是最好的选择。 便打了电话,催到阮然这边,让她同沈耀再商量一个日子。 “我和沈耀已经分手了。”阮然说。 阮南霆难以置信:“你开什么玩笑?恋爱谈的好好的,怎么就分了?” 他一转念,马上又说:“你是担心嫁入沈家,林如为难你吗?她不会了。那天沈浮声做了那些事,没有人会再敢为难你。” 沈浮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