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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照没放开她的手,闻言点了点头:“这里名唤星江河,是渭阳县的主河。”他指了指河另一边的小山峦,道:“我家在山那边。” 姜婳顺着方向看过去,远处一片暮色沉沉,星星在沉默的山峦上方闪烁。她有些不可思议:“那你还说带我去你家?” 程照微愣,心道他何时说过要带她回家了? 不过转瞬之间他便反应过来,是方才那两个小孩子说的话,是年幼的他对她说的。他正要说话,忽听水边传出女孩的惊呼。 姜婳也听见了,当即走到前面,顾不得更深露重,她扒开茂密的草丛,就见方才离开岸边的两个孩子不知何时又折返了回来,还登上了一条小船,男孩沉默地站在船尾,手里拿着一支长长的撑竿,而女孩则扒着船舷不敢松手。 那姿势看着颇为眼熟,姜婳方才以为有刺客时,也是那么扒着船舷窝成一团的。 她自己看着倒不觉得,心里还想着坐船还是这姿势最安全,原来她小时候就这么有安全意识了。旁边程照却是忍不住挑了挑眉,年幼的阿宁……好像也很怕死呢。 姜婳忍不住摇头:“你这么小怎么划船呀?”她七八岁时还存着前世记忆,按理说怎么也不可能上这条由小孩划的“贼船”,若一不小心掉下水,那就死定了。 程照默了默,也心惊于自己年幼时的大胆。 不等他说什么,还没划出多少距离的船,翻了。 姜婳一惊,看着流水瞬间没过两个孩子的头顶,她猛地转头,额角却传来钝痛。她撞到了床柱,被痛醒了。 醒来后鼻尖是温暖的甜香,带着一点桃花的味道。姜婳撩开床帐,窗边一枝桃花开得正好,在细暖阳光里绽放。 “那是哪里来的?”辅国公府并没有种桃树,因为她的祖母不喜欢桃花,认为桃花轻浮。 候在屋里的绿璇道:“是郎君午间送来的。”她性子向来活泼,这时候便俏皮地眨了眨眼。 姜婳便懂了,午间阿兄去探望了程照,不出意料,应当是程照托阿兄送回来的。她有些意外,阿兄竟然愿意替程照给她送东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阿兄说了什么?” 青樱边服侍她起身边道:“郎君让婢子勤换水,别养死了。” 姜婳惊讶:“那也太为难你了,桃枝怎么可能不死?”她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挺高兴,知道这是程照借此告诉她并没有什么事,还暗暗盼望着这枝桃花迟些落败。 她安静地看了一会儿,转身出了房门,往阿母的主院而去。 李氏正在看库房单子,琢磨着得给明宣再送些东西,因午间姜存回来很是渲染了一番程照的凄惨,引得李氏既愧疚又同情。想着他那伤是替自己女儿受的,心里越发过意不去,只想着多补点东西。 “阿母,这是要给哪家送礼?” 李氏头也没抬,道:“给明宣的,你也过来看看,毕竟是你的救命恩人。” 姜婳凑过去看,满满一整页纸的名贵药材加补品,看着像是给五六十岁的老太太送的东西,她老气横秋道:“这些东西不合适。” 李氏斜她一眼:“那什么才合适?” “救命之恩当……”话音未落便被拍了一下,姜婳捂着自己的胳膊,笑眯眯道,“我就知道阿母不舍得把我送出去。” 李氏当然不舍得,疼在心尖尖上的女儿,刚刚才差点遭了刺杀,怎么舍得送出去,只嘴上开玩笑提那么一句她都不爱听。 “等过些日子你阿父查明了是谁射的箭,我就带你出门,这几日还是乖乖待家里。”李氏还是心有余悸,不敢想像那一箭射到自己女儿身上的情景。 姜婳听话地点点头,佯装随口问起:“阿母,我小时候落过水吗?” 李氏顿了一顿,回道:“没有,怎么会这么问?” 姜婳摇了摇头,心想午间可能只是个梦而已,她小时候身边就有很多护卫,不可能一个人深夜跑到野外。而且两个孩子在深夜落了水,那条河看着又深,必然爬不上岸的——若是那样她还能活到今日,可真是上苍保佑。 她打了个哈欠,午间小憩时全是梦,她睡得不怎么踏实。李氏就让她在一旁坐着歇一会儿,一边和她说起姜妙的事:“妙妙和楚世子要定下来了,你大伯母说是在中秋之后。” 姜婳感叹,她大概比大堂姊还要早知道她的婚期,现在三月,离中秋还有小半年,时间倒还宽裕。大堂姊能有好归宿,她心里也开心,只是开心之余还是有些怅然,亲人朋友终有一日要分离。 她略叹了一声,问:“那二堂姊呢?” 李氏顿了一顿:“这事还有的磨,你也别瞎打听。”不是她不愿和女儿说,只是如今事情有些麻烦,据姜如所说,杨鹤知已经碰了她的身子,不能嫁入杨家,她便只能自尽。 这等腌臜之事,她说出来都嫌污了女儿的耳朵,说话时她眉间闪过一丝嫌恶。 姜婳不知内情,坐在一旁昏昏欲睡,心里又念着青樱去送话本还没回来,只能强睁着眼睛,目光呆滞地看着门外。 姜存一进门就看见她呆愣的模样,忍不住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傻了?” 姜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问他:“程照有没有好好吃药?” 姜存冷嗤一声,不情不愿答:“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