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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照唇角轻勾,伸手拿过了她手里的食盒走向厨房,他自己手里还提着两大包药,便一起放在厨房里,想着等怀义回来再煎药。 姜婳有心想帮他煎药,可一想到自己也没弄过,怕反给他添乱,只能跟在他身后,小声絮叨:“你别走了,伤口不疼吗?快躺着去啊,大夫说要小心你发烧……” 她还没说完,护卫推门而入:“姑娘,老爷让您即刻回府。” 姜婳一惊,方才只挂念着程照的伤,差点忘了自己当时其实差点被箭射到,护卫肯定会回去禀报阿父阿母,他们肯定很担心。 她有些愧疚地开口:“那、那我得回去了,你自己能行吗?我叫人去找你的随从回来。” 程照:“能行,回去的路上小心些。”他还想再嘱咐几句,可皱着眉头想了半日,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声,示意要送她出门。 姜婳拦着他不让动,自己磨蹭着跟着护卫走了。 程照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目光凝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他缓慢地抬手,按了下自己的伤口处,痛感从腹部往外蔓延,提醒他今日经历了什么。 只差一点,那支箭差点就射到了阿宁。 他目光冷了下来,他挡箭时小心计算着角度,观察出那支箭是朝着阿宁的胸口去的,背后之人想杀的是阿宁。 但程照确定,先前得到的消息一直都是他才是刺杀对象,今日不知是那刺客临时起意,还是背后之人突然改了主意。 最近杨丞相在朝上行事越发肆无忌惮,已经有几个与杨家不对付的朝臣都被撸了官职。因为杨鹤知和陈怡的婚事已经定下,为了陈家,陈太后不得不作出让步,杨家越发势重,其他世家都要避其锋芒。 或许,他还是cao之过急了。 他撑着桌子刚坐下,门外突然响起没什么诚意的叩门声,不等他应答,门外之人便直接推门而入。 “受伤了?”小皇帝打量着程照的神色,愣是没看出来半点受伤的痕迹,不由得怀疑起皇室的消息渠道来。他听说都流了一滩血,姜家那位姑娘哭得稀里哗啦的,可程相爷怎么看着跟没事人一样? 程照起身行了礼,声音沉稳道:“陛下消息灵通。” 小皇帝摆摆手,随意在他对面坐下,很是自然地吩咐身后的侍卫:“去泡壶茶来。”侍卫熟门熟路地进了程家厨房,不多时就端了茶盘出来。 “怎么回事?说说。”小皇帝惬意地喝了一口茶水,耳朵已经竖了起来。 前世他十岁才和程照有交集,那时候他就是个小毛孩,被程照光风霁月的君子模样给骗了,小手一挥就钦点了他作为自己的老师之一,主要教授正仪容。 正巧当时朝上三派争得火热,哪一派都看不上程照这个寒门学子,都觉得他不过是虚有其表,于是就让程照领了这个虚职,日常不过是陪皇帝上上课,跟伴读也差不离,离正经的帝师那是十万八千里。 可谁也不曾料到,程照用短短三年时间便把小皇帝从懵懂不知事给变成了“程先生说的是”。 小皇帝现在回想起来也不由咋舌,他当初只看中了这人的脸,哪知道他才华比脸有用多了。 那时候的程照小心谨慎,从来没有狼狈的时候。虽然朝中暗潮汹涌,他愣是岿然不动,整日都是一副翩翩公子的俊秀模样,就算其他朝臣对他不满,看着他的风姿仪容,讽刺的声音都要低上一些。 “微臣在鼎丰酒楼后头的四方巷里受的伤,射箭之人藏身在酒楼上,这是箭头。”程照简短地将遇袭一事说了一遍,拿出了之前老大夫从他身体里取出的箭。箭头尖锐的部位磕在石桌上,瞬间划出了一条划痕,锐利无比。 小皇帝下意识往后坐了一点,他一直以来都顺风顺水的,就算杨丞相对皇位虎视眈眈,倒也不敢暗杀他,所以他还是头一回面对这种杀机,像是将官场下边血淋淋的真相摊开了来。 他强作镇定:“去查查是谁。”身后的侍卫适时上前拿过了箭头。 程照也不曾阻拦,安静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喝。茶是小皇帝命人从宫里带出来的贡茶,喝一口唇齿留香,是难得的好茶。 “听说姜三姑娘吓哭了?”小皇帝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啧啧说道,“小姑娘家家的,真是柔弱。” 程照瞥了一眼他瘦小的身板,没有说话。小皇帝也不介意,摆手把侍卫赶出门外,凑到程照边上,小声道:“有件事朕得提醒你一声,卫家老夫人前几日进宫求见太后,说是想为卫家四郎指婚。” 程照眉头登时皱了起来,卫家总不至于还惦记着阿宁吧? 小皇帝呵呵一笑:“说起来你别不信,那卫四郎和你关系不错,若不是……”他突然顿住,差点将前世的传闻给说漏了嘴。 前世卫家四郎卫原与程相爷程照俱都盛名在外,两个站一块就让人知道神仙公子四个字怎么写,偏偏这两人是莫逆之交,常并肩而行,还都一直未娶,因此朝堂上和乡野里都有些小道传闻。 当然这传闻委实站不住脚,小皇帝前世就从来没当真过。 程照闻言还真不信,至少就目前来说,他对于卫原是存着几分忌惮的。诚然,他欣赏卫原的才华风度,同时也视他为不可多得的对手。 但在程照的计划中,并没有与卫原成为好友这一选项,保持不远不近的合适距离才最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