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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这么说,但他眉眼间毫无遗憾之色,仿佛只是随口敷衍一句而已。姜存也不在意,夹起一筷子鸡rou吃下,开始拐弯抹角进入主题:“明宣你应该知道卫家吧?” 程照点头,自然是知道的,他来京城之前就听说过卫家以及卫家四郎的名声,传闻他有仙人之姿,往后也是要羽化成仙的。 姜存夸张地长叹一声:“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与你说,阿宁不让我说,可我总觉得不该瞒着你。” 程照心里一沉,手上不自觉用了力,瓷白的茶杯壁上一条细小的缝慢慢从底部蜿蜒而上,水渍从缝中渗出,染湿了他的手心。他面不改色地将杯中茶水倒在一旁的水盆里,将空置的茶杯放在一旁。 姜存没注意到他的动作,见他脸色都没变一下,不由颇觉无趣,原以为至少要皱个眉头的。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他道,“那卫家四郎昨日登了我家的门,你应该见过他吧?” 程照面色依然不变,但眼底已经有黑潮翻涌,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轻轻吐息,垂下眼皮遮住眸中思绪,故作不在意道:“见过,百闻不如一见。” “你见过就好,昨日卫老夫人亲自登门为他说亲,但我阿母给拒了。”姜存悠哉地给自己倒了杯酒,惬意地一饮而尽,“明宣,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 程照已经拧起了眉,面色越发冷淡,他并不惧于卫原向姜家求亲的事,因为他知道卫原在世家夫人的眼里并不是个好人选,姜夫人必定会拒绝。 但这件事背后透出来的信号却让他不得不提起心来,这意味着会有更多的郎君会向姜家求亲,他们家世出众、身居要职,且他们比他更会说话,更容易讨姑娘的欢心。 最重要的是,阿宁为什么不想让他知道? 有些事情直接摆明面上,并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反而是遮遮掩掩才会让人疑窦丛生。 程照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着清澈的酒水在杯中轻晃,他心情平静了些许。他其实不擅饮酒,略喝了两口便微微红了脸。 姜存看他如此,迟来的良心终于有些过意不去,宽慰他道:“你与卫子澍相比也不差什么,何况他都被拒了,阿宁跟他在凉亭里坐了半日也没说几句话……” 程照倏地抬头看他:“她见过他了?”不仅如此,还一起坐凉亭里,阿宁待客向来周到,肯定会倒茶,还会笑脸相迎,陪他说话。 姜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点了头:“那是自然,都说卫四来我家了。” 程照“哦”了一声,轻声自言自语道:“难怪不想让我知道。” 姜存一喝酒就越发话痨,正巧程照寡言少语,他也不需要回应就那么絮絮叨叨说了起来,从卫家说到陈家,又从陈家说到程家,最后干脆换了座位,坐到程照边上,拍着他的肩膀道:“阿宁其实好凶,昨日就吼着让我不许跟你说……” 程照轻吐出一口浊气,咬着牙道:“你醉了。” 这种话他听一遍已经觉得异常心塞,偏姜岫之喝了酒还要再说,简直是往他心上插刀。他招来小二,让小二直接将酒撤下。 喝酒误事,还是别喝了。 姜婳在家中也觉心塞,大堂姊回来后就知道了卫家上门求亲的事,立马缠着她说话,听闻已经拒了,失望之情溢于言表:“那可是卫四郎!” 姜婳揉了揉额角,叹气,就知道会这样。 好在姜妙只是可惜,略感叹了几句“阿宁有出息”之后又说起旁的,这才把这事翻过去。 姜婳只觉好笑,因为卫家之事,她这几日连着被阿母阿兄还有大堂姊夸争气,只希望这事别传出去,不然的话,生性敏感的程照还不知会作何感想。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程照是如何想的了,午间歇晌,姜婳又入了梦,又是那张床榻,程照正躺在床上,神情憔悴,眼底有青黑之色,唇色更是苍白。 看样子是被刺之后养伤的时候,但姜婳注意到了与上回入梦不一样的地方。上回梦里程照除了后腰处并没有别的伤口,这回躺床上的他手上却还缠着绷带,绷带上有血渍浸出。 姜婳心下一跳,难道他是又遭到了刺杀? 程照对她的出现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只是面色却颇为冷淡,眼皮子半耷拉着,像是不想见到她一样。 姜婳抿着唇在他床边坐下,问他:“到底是哪日弄伤的?” 程照答非所问:“我听说卫四郎有意于你。” 姜婳:“……”无言以对,鬼知道他从哪里听说的。 她没说话,程照扬了扬受伤的那条手臂,语气竟有些轻松:“你曾说过你喜欢丑的,想来卫四郎应当不合你意。” 姜婳心中升腾起不祥的预感。 “我记得那日你拿了那本《落雪公子传》,落雪公子断了腿,我如今断了手,是否符合你心中的残缺美?你说我这手还要不要治?” 姜婳深呼吸几次,冷着脸道:“你还是先治治脑子吧。”这还是她头一回用这种冷冷的语气怼人,说出口时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她以为自己不至于这么生气的,但确实很气,气他不爱护自己的身体,居然听信书肆掌柜胡言乱语的几句话。 程照也怔住,回过神来唇角微勾,道:“看来不符合。” 那表情堪称怅然若失,姜婳差点以为是自己欺凌了他,咬着牙几乎一字一句道:“我不喜欢残缺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