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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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终于坐不住的时候,他揭开了锅盖用筷子戳了戳rou皮。筷子顺畅的穿透了咸rou,叶缓归赶紧将rou挑出了锅:熟啦熟啦! 说着他将rou放在了案板上,手起刀落后,一块半直的咸rou就躺在了案板上。 此时就能看出咸rou和鲜rou的区别了,咸rou煮熟之后,肥rou部分微微透明油亮亮瘦rou部分颜色呈现暗红色,诱人的香味不断的传来,香喷喷的,闻一闻口水都下来了。 叶缓归捏着瘦rou部分往谭渡之嘴里塞:老谭!快尝尝! 谭渡之猝不及防的被塞了一大口的rou,满口的rou香弥漫。细细一品,咸rou的rou皮是黏糯的,rou皮之上的肥rou则有些脆,咬一咬满口油。那些不均匀分布在肥rou中的瘦rou紧实又耐嚼,谭渡之只吃了一口就爱上了这种味道。 叶缓归迫不及待的切了一块塞到嘴里:啊~咸rou真是太好吃了!今年冬天我一定要多买点rou做成咸rou!到时候还要做腊rou和香肠,老谭你觉得怎么样? 谭渡之嚼着咸rou:嗯,好。 要不是惦记着要用咸rou片炒香椿,叶缓归能切下一半的咸rou空口吃掉。然而这样做的后果会比较惨重,他之前已经领教过了。 趁着rou的温度降下来了,叶缓归将它切成均匀的薄片,一边切,他还一边往他和谭渡之嘴里塞几片rou。 rou切好了之后,他点燃了外侧的灶膛。 谭渡之特别喜欢看灶膛中的火焰燃烧起来的样子,哔哔啵啵的火焰颜色呈明黄,温暖又安静的燃烧着。看着这火焰,心就能慢慢的静下来。 而叶缓归炒菜一点都不安静,他大刀阔斧,要不是傀儡车上阵法比较好,他做一次菜,整个车上都是油烟。 锅热之后叶缓归直接将案板上的咸rou片推入锅中,rou片入锅之后发出了刺啦的声音,稍稍翻炒几下之后,rou片中就析出了不少清亮的油来。 叶缓归将rou拨到一边,他在油中加了一点姜丝和蒜片,爆香姜蒜后,他将清洗好的香椿倒入锅中翻炒了起来。 这次的香椿没有汆水,香椿味道很浓郁。他采摘的香椿非常嫩,就算整朵翻炒都很容易熟。这不翻炒几下之后,香椿们就变成了翠绿色。 因为咸rou片中已经有咸味了,叶缓归就不准备放盐了。翻炒几下之后,一大盘裹着油脂的香椿就娇软无力的躺在了盘子中。 叶缓归将小圆桌收拾了出来,今天他用最后的三个蛋蒸了一碗蛋羹。 等他盛好饭之后,他和谭渡之两围着小圆桌开始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他们聊天的内容很散,谭渡之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叶缓归在找话题。 然而今天谭渡之却主动打开了话匣子,他夹了一根炒香椿放在米饭上。筷子一挑,米饭就和香椿一起被抬起送到了口中。 爆炒后的香椿没什么怪味,吃起来也鲜嫩。谭渡之觉得他能接受这个味道了,吃了两口饭之后他随意的问道:你说,你之前生过一场大病?什么病? 叶缓归的筷子顿了顿:说了你也不一定懂 谭渡之缓声道:没事,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叶缓归不想隐瞒谭渡之,他说道:是白血病,一种血液上面的病。 谭渡之疑惑了:血液上面的? 叶缓归道:是啊,初期会头晕,磕了碰了之后特别容易流血,并且血一直停不下来。到了中期,整天昏昏沉沉,没办法吃饭,身体哪哪都难受。到了后期啊 叶缓归苦笑着:生不如死,太疼了。每一根骨头都在疼,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吹个风晒个太阳,一点小感冒都会要了我的命。 谭渡之没想到他会戳到叶缓归的伤心事,他没想到会他会病得那么严重:抱歉,那后来呢?怎么治好的? 叶缓归笑笑:后来啊我运气好,就这么好了,你信吗?其实现在还有一点后遗症啦 谭渡之打量着叶缓归,难怪叶缓归二十多岁了,外貌身形看起来就像是少年一样,看来之前的那场大病让他亏空得厉害。 他沉声道:修真界法宝很多,一定有能治好你的灵丹妙药。 叶缓归笑着在他碗里挖了两勺鸡蛋羹:嗨,我现在已经不需要那个了。你看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么? 谭渡之看着叶缓归的笑脸,他点点头:嗯。 也许是谭渡之问起了上辈子的事,已经很久没想起上辈子的叶缓归久违的做了上辈子的梦。 他梦到了一棵桃树,一株长在窗口的桃树。 春天时,桃树开出满树粉红的花。花谢了之后,就会长出一身绒毛的小桃子。桃子慢慢长大,到了五六月份,早熟的桃子就变成了粉白色,尖尖上会有一点红。 每当到了这个时候,梅梅他们就会去桃树上摘下最早成熟的桃子给他看他不能吃,只能看看。 梅梅是他的主治医生。刚到医院时,梅梅还是个扎着马尾带着黑圈眼镜的小姑娘,他走的那年,梅梅已经是两个孩子的mama了。 桃子吃完了之后就进入了盛夏,炙热的阳光会晒得桃树狭长的叶片耷拉下来。树叶会因此晒伤,变得颜色斑驳不太好看。 秋天时,绿色的桃树叶会变成五颜六色,大部分会变成黄色。风一吹,满树的叶子哗啦啦的落下铺了一地。 到了冬天,新雪挂在桃树枝上,阳光一晒就会发出炫目的砖石一般的光泽。 这样的光景,他看了八年。 入院开始桃树还是一株小苗,八年过去,桃树已经长得老高了。 十二岁发病到病逝那一天,他熬了八年。他最好的时光都交给了医院。 最后一次进抢救室之前,梅梅一直对他说,桃花快开了。他当时也想着一定要坚持着,看一看今年春天的桃花。 然而他最终还是没能看到那一年的桃花。 38.入梦 谭渡之是被胸口的湿意惊醒的,他神识一扫就见叶缓归头枕在他胸口。叶缓归的眼睛明明闭着,大滴大滴的泪却顺着眼角往下直落。 修士有术法可以入对方的神识中看一看对方遇到了什么,曾经谭渡之是不屑于用这种手段的。但是这次,他突然好想看看叶缓归在梦里遇到了什么。 他的左手指间出现了一点灵光,随着他左手的食指点到叶缓归眉心。谭渡之眼前出现了一间纯白的房间。 这间房间同他们的傀儡车内室差不多大,房间内有两长窄小的床。靠门口的那张床是空的,靠窗户的那张床上躺着一个枯瘦的少年。 少年面色苍白,他的床上贴着标签:一号床叶子期。 青年身上穿着条纹状的病号服,他一手搂着一只形状怪异的布偶,此时他正看着窗外。 窗外隐约传来人声,有音乐也有孩童的笑声,可是无论谭渡之怎么看,他看到的风景只有窗口的那一株桃树。 桃树上空空荡荡,褐色的枝条上孕育着无数臌胀的花苞。再有几天,花苞就会在枝头上绽放。 谭渡之耳边传来了隐约的歌声,细细一听,正是早上叶缓归对他唱的春三月。发出声音的是一只黑色的方形的盒子,盒子就在青年的床头柜上。床头柜旁边放着一摞书,花花绿绿的。 此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谭渡之看去,只见一个剪着短发穿着白大褂的妇人走了进来,妇人手中捏着一个本子。看到妇人,谭渡之就知道了她的名字梅梅。 梅梅进门的时候脸上都是苦涩,她眉头间凝着化不开的哀伤。可当她看到床上的少年时,她硬生生的挤出了笑容:小叶子啊。 床上的少年视线从窗外移到了梅梅脸上:梅梅。 梅梅走到床边,她测了少年的额温,看了看他的眼白和舌头。检查完之后,她坐在了床边:你爸妈和大哥今天有点事,他们今天就不过来看你了。 叶子期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我知道,大哥给我打电话了。 梅梅见他说话沙哑声音无比虚弱,她软言安慰道:是不是疼的厉害? 叶子期笑了:嗯,这几天已经没办法睡着了。 梅梅笑容一凝,眼眶微微的红了:我,我给你再开一点止疼药。 叶子期摇摇头:不用啦,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梅梅,你上次给我带来的书,我已经看完了。 梅梅艰难的笑着:我下午再给你借几本好不好?继续看你喜欢的介绍好吃的的书好不好?要不要给你换一套国家地理? 叶子期摇摇头:不用啦。我以后可能看不了了。 梅梅张张口,她想要反驳可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叶子期笑道:这几天眼神也不太好了,一看书就头晕。梅梅,你说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梅梅哽咽着:别说了小叶子,你会没事的。 叶子期看向窗外的桃树:嗨,我就是想想,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梅梅你看,桃花快开了。 梅梅抬头看向窗外:是啊,桃花快开了。你不是最喜欢桃花吗?我答应你,等桃花开了,我带你去桃树下拍照片怎么样? 叶子期虚弱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好呀。 他的声音温温柔柔:梅梅,谢谢你。 梅梅抽抽鼻子:说什么呢小傻子,你要赶紧好起来。人生还有那么长,还有那么多好吃的你没吃到,那么多好看的你没看到。你的日子还长着呢,等好了之后,你还可以去找个女朋友组建一个家庭。好日子都在前头呢! 叶子期眼睛笑得眯了起来:是啊日子还长着呢。 梅梅离开房间没多久,叶子期轻轻的拍了拍他身边的长脖子布偶:谢谢你啊翘翘,谢谢你陪我这么久。以后你可以休息啦。 那只长脖子的布偶身上的绒毛已经有些脱落,叶子期摸了摸布偶的脑袋:辛苦你啦。 说完这话,他抬头看着窗外:看不到开花了啊 叶子期说完这话之后,谭渡之的灵气就消耗空了。他的神识快速的抽离叶缓归的梦境,天旋地转之间,他已经平躺在了床上。 叶缓归依然头枕在他的胸口,眼泪滴滴答答的挂下。 谭渡之的左手悬在了叶缓归的头顶,他不是傻子,刚刚进入叶缓归的梦境,他就明白了叶缓归的神魂来自另一个世界。 修士们修行到一定境界之后,神魂轮回十几世依然完好的多了去了。叶缓归这样的不算什么。 只是看到梦境中床上的那个少年用满是灰暗眼神看向窗外时,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修长的手还是落在了叶缓归头顶,轻轻的摸了两下之后,叶缓归的泪渐渐的就止住了。他哼哼唧唧的滚了滚,然后熟练的爬上了谭渡之的身体压在了谭渡之身上。 谭渡之看了看胸口上睡得踏实的青年,他放下了手:睡吧。 怪他,他不该多嘴问叶缓归的伤心事。 叶缓归睡着了实在闹腾,他像个大狗似的在谭渡之身边拱来拱去,好几次拱得谭渡之蹿火。但神奇的是,谭渡之竟然习惯了! 他保持着被叶缓归压着的姿势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叶缓归有点懵,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老谭,我眼睛是不是肿了啊? 叶缓归的上眼皮果然肿了,红红的,像是哭了很久似的。他无辜的站在床边:哎?我眼睛怎么回事?难道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了吗? 谭渡之不紧不慢的整理了一下衣服,他睁着眼睛说着瞎话:可能是劳累过度。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一路走来除了叶缓归晕倒那几天之外,其他时间都是叶缓归在忙碌的做菜赶路。谭渡之真心实意的说道:你休息休息,我来赶路吧。 见叶缓归吃惊的看着自己,谭渡之道:一路向南走就对了,再说吉祥很听话,几乎不用赶路。你休息吧,让我来。 叶缓归感动极了:老谭,你真的太好了~ 说真的,昨天晚上做了什么梦,他不记得了,反正醒过来之后他觉得身体特别疲惫。早上起床之后,他一直在打哈欠。听到谭渡之这么说,他真的打算回炉重新睡一觉了。 叶缓归一边脱衣服一边往床上爬,他不好意思的说道:你别看我这一路上很勤快,其实我在家里一点都不勤快。我在家经常睡回笼觉,下午还要午睡,下雨天没事干我可以躺一天,天太热不高兴出门我就睡着,天太冷懒得起床我就躺着 谭渡之: 他完全没看出来。 叶缓归舒舒服服的钻到被窝里,他打了个哈欠:拜托老谭啦,对啦中午记得叫我起床做午饭 说完这话,他翻了个身抱着毛毯就睡着了。 谭渡之: 昨天晚上他入了叶缓归的梦,他自己还好,但是叶缓归有点小小的后遗症,那就是他的身体会比较疲惫。看着床上的少年蜷着身体睡成一团,谭渡之套上了斗篷滚着轮椅去了外室。 吉祥是一头不需要赶的骡子,每当到了路口,它就会啊啊啊~的招呼叶缓归。叶缓归只要转一下吉祥前面吊着的萝卜或者苹果对准他们要前进的方向,吉祥就会哒哒哒的走下去。 今天赶路的变成了谭渡之,吉祥有点不习惯。它走几步就习惯性的扭头看看车门的方向。 谭渡之想着,吉祥可能是在担忧叶缓归,他解释道:他昨晚没休息好,现在在休息。你不用担忧。 听到这话,吉祥便向前走去了。只是走一回儿后,它又扭头看向谭渡之,谭渡之只能再解释一遍。 叶缓归一觉睡得舒坦,等他醒来时,他的眼睛还有点肿,不过精神却好多了。他打着哈欠走出了内室:老谭? 唤了一声之后,他才发现一件重要的事谭渡之不见了!再看向车外,吉祥也不见了! 叶缓归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老谭和吉祥呢?!难道在他熟睡的时候有人劫走了他们? 想到这个,叶缓归手脚冰凉:老谭? 车外传来了谭渡之的声音:嗯?你醒了? 叶缓归连忙探出头去,只见谭渡之正坐在车外的踏板上,吉祥正甩着尾巴在旁边的林子里低头吃草。 见叶缓归醒来,谭渡之松了一口气:你这头骡很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