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花 第3节
百达翡丽的鹦鹉螺。 颜值优越,价格也相当漂亮。 视线往上,颈间挂着goros的羽毛项链。 夸张却不突兀。 锋利的下颔弧度自然,薄唇间叼着一根棒棒糖,耳垂上嵌着一颗黑玛瑙耳钉,墨镜遮住大半张脸。 依稀可见眉骨上锐利的伤痕。 更亮眼的,是他的发色。 难以驾驭的冰川灰。 尤堇薇瞥见那熟悉的颜色,下意识抬起速写本挡住自己的脸,耳朵听着动静,等那人坐下,她悄悄探眼看去。 他身边跟了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肤色苍白。 会有那么巧吗? 这念头刚浮现一瞬,男人的电话响了。 系统自带的铃声,响了一阵,没动静。 那边又打来第二个,这一次只响了几秒。 同样的语气,不耐又狂妄—— “zg567,8493。” “我的保单编号,受益人不是你,挂了。” 翻译过来,就两个字:别烦。 “……” 头等舱内一片寂静,起飞前提到保险难免让人心情不愉,空姐看乘客神色不对,忙轻声安抚。而罪魁祸首翘起腿,锃亮的皮靴泛着光泽,如同主人一般嚣张放肆。 尤堇薇默默地移开速写本,看向窗外。 原来真有那么巧。 第2章 错认 危险和美丽并存。 到邺陵两天,尤堇薇一直躲在酒店里。 不出门,除了画画和睡觉什么都不做,直到项目合作人联系她,说过年有个急单,方不方便见一面。 工作室和邺陵的对接项目是技术交流。 尤堇薇的到来是为了学习绒花技术,更是为了弥补对接单位在绢花方面的空缺,说是急单,其实是她的工作内容。 合作人给的地址是邺陵郊区。 尤堇薇直接打车到了地方,下车时依稀可见路边景象萧索。 冬日,什么颜色都不剩了。 只剩枝干如刀,将天空分割。 合作人是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女人。 两人简单问了好。 她说话语速很快:“早上好,我们前两天见过,希望你这两天休息的不错,有任何需求和我说。” 尤堇薇的话还卡在喉咙里,合作人快速道:“这是个私人园林,刚建成没多久,园子主人想在亭台楼阁内布置一些仿真花,他偏爱绢花,我们做了几个样式他都不满意。听你们林总说你在制作绢花上时有新意,这个单子恐怕需要你费点心思。” 说了这么多,简而言之就是两个字:麻烦。 不是制花麻烦,而是要和人打交道麻烦。 尤堇薇在心里叹了口气,问:“工期是多久?他提出的要求是什么?你们之前的款式还留着吗?” 合作人道:“工期两个月,要求就是他看着顺眼。款式留着,都带来了。” 简简单单两个字:顺眼。 尤堇薇立即明白了,这笔“简单”的单子的酬金一定令人难以拒绝。 她神情平和,温声应:“我明白了,我能先逛逛这园子吗?” 合作人见她年轻轻轻却做事稳妥,放下心来。 她放慢脚步,露出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当然可以,我带你先了解一下大致的路线。” - 中午十二点。 轰鸣的跑车声带着震撼的机械感响彻街道,引擎震耳的声音打破属于园林的幽静。 寂寥的冬日霎时有了光彩。 吵闹的光彩。 黑色帕加尼横行霸道地往门口一停。 车上的男人戴着一副墨镜,顶着一头克莱因蓝的碎发,冷白的侧脸凌厉而冷淡。 纯白色的大衣衬得他的肤色近乎病态。 陆嘉钰拆了片泡泡糖往嘴里一丢,下颔微动,懒散道:“走吧,去看看我那个好父亲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今儿随你闹,怎么开心怎么来。” 副座坐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一副孱弱、苍白的面容,闻言看了他一眼,打开车门下了车。 车门刚关上,站在门口的男人立即露出笑来。 “陆总你可算来了,这两天在邺陵玩得怎么样?若是不满意,我立即让人安排,保证你玩得舒舒服服,午宴都准备好了。” 程卫习惯性地伸出手,等着握手寒暄。 陆嘉钰瞥了他一眼,又是这样的笑,虚伪做作。 只一眼,他移开视线,从鼻腔里挤出个气音来,态度敷衍。 程卫笑容不变,实则憋了一肚子气。 约好九点见面,这位洛京来的祖宗硬生生拖到十二点,偏偏他还得觍着脸迎上来。 “难得陆总赏脸,来品品我这园子。” 程卫说起他的园子,那语气可又不一样了。 都说南方的寒冷刺骨,但邺陵的冬天并不太冷,至少这园中流水一点儿没有结冰的迹象。潺潺流过,一如春池。更有满园四季常青的树木绿得深浅不一,映衬着湖石残雪,虽无鲜花点缀,竟也不显萧瑟。 陆嘉钰逛了一圈,没什么兴致。 正觉得无聊,长廊顶上忽然有了动静,瓦片叮铃哐啷一阵响,似有人快速从顶上跑过。 他勾起唇,双手插兜。 心情好点儿了。 程卫本兴致勃勃地介绍着他的园子,听到动静大惊失色,慌忙趴在廊边探头朝上看去——灵活的少年身形敏捷,急速奔跑在瓦片上,偶尔翻身往下,翻越几块太湖石,绕过假山,再跳回廊上。 好家伙,有人来他这宝贝园子跑酷来了。 正是刚才跟着陆嘉钰下车的少年。 “兔崽子!给我下来!” 程卫的心在滴血,这可是他花了大价钱造的园子! 他这么一喊,上面的人跑得更快了,直把这一路都踩得噼里啪啦响,热闹得像是放鞭炮。 程卫的脏话涌到了嗓子眼,一想陆嘉钰还在这里,硬生生忍了,脸色僵硬,露不出笑来:“陆总,你看这……” “嘘。” 修长的指节抬起,轻抵在唇边。 陆嘉钰比了个噤声的姿势,走至长廊另一侧,遥遥望去。 窗棂边立着个女人,窈窕纤细。 粉墙黛瓦下,那截纤长的颈低低垂落,乌发散落,肌肤胜雪,十根尖尖的指上捻着绢花。 像一场泛青的梅子雨。 干净、酸涩。 有点儿意思了。 还真有人每一处都合他的心意来长。 陆嘉钰微眯了眯眼,勾起个轻佻的笑来,饶有兴味地问:“这就是你准备的午宴?可以。我要她。” 程卫一脸纳闷,凑过来一瞧。 他看那女人手里拿着绢花就知道她的身份了,和一个地产项目比起来,当然是他这园子更宝贝。 园子从规划到完工,可谓呕心沥血。 程卫讪笑道:“陆总,你误会了。这是我请来的花艺人,来装点园子的,不瞒你说,我也是头一回见。” 陆嘉钰瞧了一阵儿,那身影没过多停留,很快消失了。 他微仰起头,颈间锋利的喉结滚动。 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哨声落下,那廊顶上叮铃哐啷的动静顿时停了。 片刻后,少年从顶上探出个脑袋来,黑眸直愣愣地看着陆嘉钰,窥见他指的方向,少年抬头看一眼,又噼里啪啦地跑了。 “走吧,再逛逛。” 懒懒散散的男声,带着点儿愉悦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