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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吕乐成急火火地来敲大当家的院门。日上三竿,临州城又出了一件大事,必须得由李当家早做决断。 少顷,小院大门吱呀一声大开。 吕乐成噎住话头,磕绊道:“谢姑爷,当家的可醒了么?属下有要事禀告。” 谢钰嘴角笑意淡了几分,偏头看向内院,又抱着长剑倚在门板上,没有放人进去的意思。 “吕兄弟,且回屋去等一等,当家的还须收拾一会儿。” 吕乐成正值壮年,哪会看不出谢钰较往日满面春风,笑容和煦是什么情况。眼尾余光瞅了眼当家的鸦雀无声的小院,尴尬地挠了挠胡子。 “那我就叫大家收拾好行李在院里等着。”吕乐成点头,扭身就往隔壁去,边走边琢磨,当家的和谢姑爷这般是可以的么? 两人虽没有正式成亲,但已有婚约,亲近些也不算有违礼法。 再说了,他们行走江湖的人,又不是京城里的高门贵女、王孙公子,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看对眼了幕天席地滚作一团的都有,当家的这还是跟未婚夫呢,多讲规矩啊。 只是这事,千万不能被张镖头知道了……吕乐成扼腕道。 李明琅梳好头发,已过去一盏茶的时间。 翠翠不在,她不是随意挽一个发髻,就是扎两条大辫子再盘成螺髻。她的头发又黑又密,每天梳通发丝都要费上好半天劲。 谢钰进屋时,她慌忙将梳齿断了两截的牛角梳藏进袖子,瞧一眼铜镜上模糊的人影。 “吕镖师找我何事?” 谢钰眨眼:“似乎有重要的事。我让他先回去等着。” 铜镜里映着个姿容清丽,马尾用红色发带高高束起的女子。李明琅凑近了,半伏在梳妆台上,用在宝盂县新买的螺黛画眉。 谢钰盯着她的背影,意味不明地笑道:“吕镖师好像误会了什么。” “嗯?” “没什么。”谢钰的笑音消散在风里。 待二人来到一墙之隔的院落,镖师们和手下的武士已是整装待发。 李明琅挑眉:“这么急着回去?” 她还想在临州城多盘桓几日,探听滇西王的消息,哪里想到这群昨日刚到临州城的镖师,凳子都没坐热,就急于返程。 吕乐成却抱拳道:“当家的,不是属下着急,实在是临州城外出了乱子。属下担心,再不回去等过些时日下雪了,山路难行,就更难走了。年前要是回不去云湘城,林师爷他们该着急了。” “什么乱子?” “匪患!”吕乐成拳头握得嘎吱响,“就在临州城外东北的山坳里纠集了一拨人马,说是要在入冬前抢粮食、牲畜和女人上山过年。属下看这临州城固若金汤,肯定没事儿,遭难的可不就是过路的商旅?” 李明琅抬眼,与谢钰互换一个眼神。 果然,一切早有预兆,城中出现的朝廷通缉要犯是被人为召集到临州。待城外匪患四起,城中这些流窜的强盗、杀人犯又会犯下何种罪孽? 莫不是想……里应外合? “各位,先别着急。”李明琅安抚道,“如今情况不明,贸然出城搞不好就被闹事的山贼杀人祭旗。不如等上三日,待我查明情况,再做打算。” 云生镖局的镖师可不是朝廷的大头兵,伤一个少一个都是莫大的损失。 吕乐成一寻思,当家的谨慎很有道理。 临州是西南商业重镇,有山匪搅风搅雨,朝廷和滇西王定然不会坐视不管。与其像没头苍蝇一般出城,不如再等几日,说不定官兵就把贼人剿完了,总好过他们冒风险上路。 “是,都听当家的吩咐。”众人道好,勾肩搭背地拎起行囊,又放回客房。 李明琅不自觉地咬紧嘴唇,回溯上一世的记忆。 可上辈子她被舅母一家磋磨,没有四通八达的镖局商路作为耳目,困囿于后院中,哪里晓得滇西王是从何时起事,临州又是否有过匪患。 见她把挂在金乌弩尾巴上的穗子揪成一缕缕的咸菜,谢钰安抚道:“放心吧,假如真是我们所想的那般,这一回就闹不出大乱子。” 李明琅攥住谢钰的衣摆,轻叹一口气。 原来她所追寻的答案不过是一场阴谋的冰山一角,看清平静浓黑的海面下是何人后,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李明琅都感到一阵恐慌与无力。 “大不了,春节咱们在临州过。我就不信,那人为了做戏舍得把临州年头年尾的孝敬、税赋给出去。” “当家的说得是。”谢钰隔着斗篷,轻抚她的肩头,斗篷领子毛茸茸的,像在抚摸一只会咬人的母豹子。 “行了,你去找你那位师弟打听消息罢,别总搁我眼皮底子下打转。”李明琅拍开他的手,轻哼道,“我也有事要做,等入夜了咱们再互通有无。” 谢钰握着她的手,捏了捏指尖,保证道:“在下不敢有丝毫隐瞒。” 李明琅飞他一记白眼,轻哼道:“天底下还有谢少侠不敢为的事?” 离开福门客栈,谢钰坐上一抬软轿,在临州城内七扭八拐,停在一处香烛铺面前。 佛龛前,竹立香默默燃烧,香气弥漫。地上堆满佛道两家祭祀、朝拜的香烛、香炉等一应物事。 谢钰目不斜视步入狭窄的过道,两侧堆放的纸钱、立香等物岌岌可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