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与少年 第60节
然而开门的瞬间，她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因为门口站着的，是陆晚山。而陆晚山的手上，则拿着窃.听器的芯片。 刚才林书兰和乔薇一直在给陆晚山打电话，那铃声让他耳膜疼痛，陆晚山发泄般地，将电话砸在地上。 终于，世界宁静了。 然而在那堆破碎的手机零件当中，陆晚山忽然看见了一个芯片。他以前也见识过商场上那些肮脏的手段，他知道，那是窃.听的芯片。 他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他醉酒之后，秦云淡拿走他手机的事情。 他忽然又想起了最近，秦云淡时不时地，就鼓动他去询问林书兰关于当年和慕私年之间的往事。 远处，响起了隐约的雷声，让陆晚山觉得遍体生寒。 他知道，自己被秦云淡给暗算了。 他同时也知道，刚才林书兰的那番话，也都被秦云淡给录音了。 于是，他第一时间来到了秦云淡的家里。 见到是陆晚山，秦云淡忙想要关门，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陆晚山用力推门，走了进来，并且将门反锁住。 “云淡，把东西给我。”陆晚山尽量保持了平静：“是慕私年让你这么做的吧，他给了你多少钱？我也可以给你。” 见陆晚山已经知道了，秦云淡也懒得再装，她冷笑一声：“你以为，陆家还是以前的陆家吗？你们还能有多少钱？” 陆晚山深吸口气，努力压抑着情绪：“云淡，看在我们过去的情份上，把东西给我。” 陆晚山也知道，林书兰对不起慕私年。可是林书兰毕竟是他母亲，陆晚山清楚，如果这录音被公布在网上，那林书兰将会遭到怎样的口诛笔伐，她的身体肯定承受不了。 秦云淡讽刺地笑了：“陆晚山，难不成你真的以为，我只是爱你的人？情分？情分值几个钱？” “原来，你从我们的一开始，就在骗我。”陆晚山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秦云淡，仿佛这个时候才第一次看清了她。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好像自己多高尚。当初，有未婚妻，却还和我纠缠不清的人，明明是你。” 人人都有自尊，而秦云淡的自尊，被整个陆家践踏在脚底。 今天，陆家终于落魄了，她终于有机会把这些话都说出来，为自己的自尊报仇了。 而陆晚山的自尊，则被秦云淡的话，一刀刀剥去，他被剥得，眼里布满了血丝。 此时，他看见了桌上的窃.听设备。他推开了秦云淡，想要去抢。 秦云淡自然来阻止，陆晚山向来有绅士风度，如果是平时，他肯定会顾及秦云淡是女人，手下留情。 但是现在，他整个人已经处于疯狂的状态。 他的事业没有了，他的父亲在监狱里，他的母亲也即将落入危险中。 更重要的是，他因为这样的秦云淡，而失去了乔薇。 错了，一切都是错的！ 秦云淡在尖叫着，在不断地打着他，咬着他，阻止他去拿窃.听的设备。 就像是有座火山，忽然在心中喷发一般。陆晚山将秦云淡一推，他是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就像是要将秦云淡这个人，彻底地推离自己的回忆，推离自己的生活。 他想要，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 而在陆晚山推完之后，他忽然听见了一声惨痛的尖叫，伴随着尖叫的，还有骨头折断的声音。 陆晚山转过头去，他看见秦云淡倒在地上，无法动弹，她的眼睛里，是无法言喻的恐惧。 她的后颈，撞在了玄关的高脚柜边缘，颈椎断裂了。 “轰隆”一声巨响，那场雨，终于降落了。 第59章 少年 他的眼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 在乔薇的印象里, 那天晚上，一直在下着雨。 天空阴云密布，像是有黑色的布料, 将整个天地蒙了起来，裹得严严实实。 她记得, 自己和林书兰得知消息, 急匆匆赶到警局的时候，慕私年也在那。 是慕私年替陆晚山报警, 进行了自首。 林书兰得知了事情的真相，怒火几乎要把她的血液都蒸得沸腾。她冲上前去, 想要用包，用手机，用一切东西砸向慕私年。但她被乔薇给拉着, 而慕私年面前也挡着助理，她根本动不了他分毫。 最终，她只能苍白着脸, 喘着气, 声音干哑地质问。 “慕私年，晚山是无辜的, 当年的事情和他毫无关系，你为什么要这么害他？！” 慕私年的声音则非常平静：“如果你当年没有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 那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是没有如果, 林书兰也不要去想那些如果。 她只是怒视着慕私年, 一字一句道：“你害了我儿子,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慕私年声音缓慢，却像是冰块，落在耳膜上, 冻得人有些疼：“你害死了我妈，你认为，我会放过你吗？” 林书兰一字一句道：“我没有错，是她自己运气不好。” 闻言，慕私年一动不动，只是眼眸里，凝出了尖锐的冰。 乔薇站在中间，隔绝着他们。她很清楚，他们彼此都不会放过，仇恨仍在继续。 秦云淡被送入了医院，经过详细诊断，她颈椎骨折，压迫了神经，全身瘫痪，恢复的可能性很小，也许余生都会在病床上度过。 而陆晚山则因为过失伤害他人致人重伤，被抓捕拘留，关押在看守所里。 没多久，林书兰的那段录音便在网上被人公布了。 虽然录音可以证明林书兰对插队心脏移植的事情知情，但因为当年的资料和证据都已经被销毁，而且汪敬意已经去世，所以警方也不能够对林书兰进行定罪。 林书兰逃脱了法律，但是录音却在网络上掀起了波涛，公众纷纷对林书兰进行了严厉的指责。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不就是杀人吗？眼睁睁看着人家去死，她就不怕做噩梦吗？】 【听说她儿子和老公都因为她进了监狱，可她却活得好好的，也太不公平了吧！】 【对啊，真希望病魔早日战胜她！】 网上甚至还贴出了林书兰的照片，只要她一出门，面对的便是众人鄙夷的眼神，窃窃私语，以及指指点点。 在这样的高压之下，林书兰的病情有了反复，被医生要求住进医院，进行观察。 这段时间，乔薇要照顾林书兰，还要帮陆晚山寻找律师，忙到连轴转。 这天，她等林书兰睡着之后，便步出病房，去找护士要了片vc，想要放入花瓶里，让花开得更久一些。 在走廊上时，她看见前方有一个熟悉的高挺身影，是慕私年。 人在极度疲倦的时候，会觉得恍惚，一切情感都会钝化。 在那瞬间，乔薇以为那只是自己的幻影，一时怔住。 他们正站在电梯口，此时电梯门打开，医护人员推着病床走了出来，没留神，差点要撞到乔薇。慕私年伸手，护住乔薇，将她让到一旁。 他的大掌碰触到了乔薇的右手手臂，乔薇就像是感觉到疼痛一般，下意识“嘶”了一声。 “怎么了？”慕私年蹙眉，似乎是想要查看。 乔薇没有说话，只是后退了一步，是一种戒备般的姿势。 看着乔薇的后退，慕私年眼神微暗：“蔷薇，对不起。” 慕私年并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他只会为乔薇所处的位置而感到抱歉。 乔薇摇摇头，她低垂着眼睛，声音很轻缓。 “没什么好抱歉的，我知道，其实你早就可以通过我去实行这个计划。但是你怕利用我，让我受伤。所以你找上了秦云淡，让我置身事外。” “我也知道，你这么做不过是把事情真相公布于众，也只是想要给你.mama讨回一个公道。另外，你也没有预料到，秦云淡和晚哥哥他们会弄成现在这样。” “我还知道，陈护律师很难请得动，可我一去，他就答应了辩护，这背后，肯定有你的帮忙。” 说到这里，乔薇抬起头来，很释然地笑了：“你不过是做了你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真的没有什么对不起……兰姨快醒了，我得赶紧去照顾她，我走了。” 说完之后，乔薇转身，朝着林书兰的病房走去。 边走，她下意识地抚着自己的右手手臂。 慕私年仔细看着她的动作，眼眸内，情绪在暗潮翻滚。 ////////////// 出事之后，秦云淡躺在明远医院里。她的双眼原本充满了一种炙热的神采，可是现如今，却变得无比黯淡。 她出生在烂泥窝里，她不甘永远沉.沦，她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努力，竭尽全力，想要向上爬。 她好不容易看见了希望，可是现如今，那希望永远折断了。她余生都要被困在这里，就算有再多的钱，也是于事无补。 秦云淡听见有人走了进来，她原本以为是护士，转过头来，却发现，竟是乔薇。 那瞬间，秦云淡的脸上出现了非常复杂的表情，仇恨，困窘，嫉恨，交织在一起，根本化不开。 “你是过来，想让我签署谅解书，想让陆晚山减刑是吗？不可能的，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会同意。我要看着林书兰痛苦，我要看着你痛苦。” 秦云淡想，既然她这辈子已经毁了，那就拉着更多的人，跟她一起毁灭吧。 这是她仅存的快乐了。 乔薇安静地看着秦云淡，眼里并没有失望。 陆晚山之前便托律师告诉过乔薇，说他并不想要获取秦云淡的谅解书。一切都是他的错，他应该受到惩罚。 乔薇的眼神让秦云淡感觉到刺目：“你是在觉得我可怜，是吗？可是乔薇，你不要忘记了，我夺走过你的未婚夫，你也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 说到最后，秦云淡的声音激动了起来，可是那尖锐的声音飘到了最高，没有了支点，显得荒谬又略显苍凉。 直到那声音完全消逝，乔薇才重新开口：“秦云淡，我一直以为，是晚哥哥失手，让你永远地困在了这里。但是现在才知道，你早就被自己给困住了。” 乔薇不知道秦云淡为何一直要跟她作对。 可乔薇知道，秦云淡永远没有快乐过。 此时，乔薇忽然听见旁边病房里，传来了秋秋的尖叫声，她忙转身，朝病房外走去。 秦云淡大声叫住她：“停下，别走，我还没说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