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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二人对视了一眼,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怎么着。现在想来觉得皇阿玛还是对你们手下留情了吧,没让你们跪石子儿。朕这么多个儿子,就属老九和老十四最是顽劣。成日里嚣张跋扈,鸟过扒毛,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二人正看着,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只见康熙爷穿着朝服,搭着梁九功的手。笑眯眯的走了进来,面带回忆之色。 “朕当年想,佟家的清雅是个早慧稳重的,若招进宫来,肯定治得住老九。却是没有想到,你这个女娃子看起来文静,却也是个性子倔的,胆大妄为,连太子爷都敢打!在草原的那一次,竟然还敢说外头的人都巴不得朕死呢。” 清雅讪讪的笑了笑,心中越发的警惕,康熙爷虽然年纪大了,比往日更好回忆往事一些,却并非什么良善之辈,更加不会无缘无故的招二人进宫,只是为了翻旧账,叙叙话儿。 康熙爷看了清雅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便当着二人的面,让梁九功替他褪去了靴子,穿着袜子,在那太极八卦图上缓缓的按着一定的轨迹,走动起来。 “朕如今年纪也大了,有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里总是想起小时候的老九,白白嫩嫩的,一张嘴儿,像是抹了蜜似的。昨儿个我在朝堂上想寻老九说说话儿,却是发现,我的儿子,都已经三十而立了,快要做玛法的人了,却两个正经的差事都还没有呢。这一想起,朕就觉得对不住你。” 九阿哥眼眶一红,虽然他如今做生意做得很是开心,可是到底他也曾经有过成为皇阿玛最喜爱的孩子,为他分忧的梦想。只是那个梦想,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失落而烟消云散了。 早在他选择了商道的时候,早在郭络罗家出了三个皇子的时候,他的皇阿玛就在问都没有问他的情况之下,放弃他了。 如今他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他原以为,他听到这样的话,肯定会嗤之以鼻,可是当真听到了的时候,一肚子的委屈,却像是凭空冒出来了一般,拦都拦不住。 “皇阿玛您还年轻着呢,儿子就不是做事的料儿,赚点银子,养活妻儿,便已经极其费劲了。人常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儿子不孝,就是那最没有用的,让皇阿玛cao心了。” 康熙爷静静地看着九阿哥与清雅,没有说话。 又在那太极图上转悠了几圈,直到额头上出了些细汗,才接过梁九功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额头,又接过茶盏子,涑了涑口。 再换上了干净的靴子,坐在了小太监新搬出来的太师椅上,轻轻地抿了一口菊花茶。 “梁九功,将今儿个朕在早朝时候下的旨意,说给九阿哥听听。” 梁九功看了清雅一眼,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垂了垂眸,笑眯眯的说道:“恭喜九爷了,万岁爷今儿个一早当朝宣布,让九爷接管内务府。” 这内务府是何地? 这可是掌管宫里头吃穿用度的地方,非是值得信赖之人,是绝对坐不上这个位置的。八阿哥在得宠的时候,也曾经掌管过内务府。九阿哥基本上就不在前朝行走,今儿个突然之间坐了这么个位置,可见如今,这京城里又掀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康熙爷此举究竟是何意? “皇阿玛,儿子不才,难以胜任,还望皇阿玛收回成命。” 风口浪尖的弄潮儿,虽然瞧着是令人艳羡,却并非人人都想去搏上一搏。 康熙爷像是早料到他会拒绝似的,摇了摇头,“君无戏言。另外,正蓝旗你也该好好的整顿整顿了,佟家是镶黄旗的吧?” “佟家自从清雅玛法自请入满洲之后,的确是属于镶黄旗。” 九阿哥的手微微一颤。当初康熙爷分封诸子,他便被封入了正蓝旗,只是他无心旗务,基本上就是挂着个名头,不出什么闹心的大事儿便心满意足了,康熙爷这话的意思是让他全面插手正蓝旗? 若是他此刻还不明白康熙爷对待他的态度将发生重大的转变,那他不是假傻,而是真傻了,只是这转变究竟是为什么呢? “别想着糊弄朕,你若是不好好干,朕就将暖心嫁到蒙古去。你二人留下来用午膳吧,梁九功,带他们出去歇着。” 康熙爷说着,低下头拿起了案上的奏折,想来是不愿意再与二人继续多言了。 …… 梁九功将手一伸,笑道:“九爷,九福晋,请吧。” 清雅与九阿哥无奈,只好随着他一同出了门去。 外头的天有些阴沉沉的,颇有一种风雨欲来山满楼的感觉。 梁九功在前头有些颤颤巍巍的走着,他如今年纪已经大了,原来想着要出宫荣养,可是康熙爷是个极其念旧之人,习惯不了别人的伺候,他只得留了下来,在这宫里头一辈子。 他这一辈子所经历过的人和事,若是写成书,那怕是得有紫禁城的城墙那么厚了。极大的荣宠摆在面前,不但不为之疯狂,反而心生警惕,居安思危的人他见得不少了,每一个,最后都稳稳地站在了自己想要的位置上。 在这深宫里,聪明人总是比旁人要活得更好一些。可有的时候,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他们若是表现得庸俗一些,或许那位爷,便要歇了心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