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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这二人忽然去教裴晓映所谓大梁的诗书,着实是大材小用,云肆抬眸扫了眼两人,她俩的抱怨立刻被压在腹中,认命的出去商议该怎么教。 这活虽听着憋屈,但实际教起来却很轻松,因为裴晓映看不见,便少了许多步骤。有时水鱼能一口气给小瞎子说上一个时辰的故事,后者听的也很认真,神色甚至还带上期待。 在北疆狗都嫌听烦的故事小瞎子却听的如此认真,这让水鱼很是得意。有时裴景瑶也会前来听一听,就远远坐着,神色温柔的看向弟弟。 那些藏着深意的故事裴晓映似懂非懂,但裴景瑶却是懂得,水鱼每次看见裴景瑶露出怅然的表情,心中想起着兄弟二人的身世,心情便也沉闷许多。 若是能选择,谁又愿意过这样的生活。 ………… 正是午时,云肆坐在弟弟旁边,听他给自己讲水鱼与飞鹰同他讲过的知识,偶有裴晓映不懂的地方,裴景瑶总能适时帮他解惑。 上午水鱼正给裴晓映讲了一首边塞诗歌,诗中描绘了一副北疆风光。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裴晓映想象不出这种风光,他自幼便没出过裴府,后来眼睛瞎了,更是什么都看不见了。于是他问,“哥哥,大漠真的有那么好看吗?” 裴景瑶也没见过,但他觉得应是很美的,“或许吧,等映儿眼睛能看见了,我们便去看看好不好。” 裴晓映能听得出哥哥的安慰,可他依旧很开心的把手攀在哥哥臂膀处,幻想着那一天的到来。他是在安慰裴晓映,但又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呢。 当年的裴家人死伤大半,余下的少数便被余生泉发往边疆,听说去边塞的路很是难走,大部分奴隶都会死在半路。往者不可谏,可眼下的日子还要过。 裴景瑶垂下眼眸,看向身边之人,随后拍了拍弟弟的脸蛋,“哥哥去做饭,你且去洗手等着。” 男孩乖巧的寻了竹竿摸索离去,裴景瑶见他安全回了屋子后才离开,他正打算转身前去厨房,这几日云肆不常在,院中大部分时间只有他兄弟二人。 可就在今天,在裴景瑶从后院走出时,恰巧撞见了正进院的云肆,还有跟着她身后的一个男人。 裴景瑶的步伐僵在原地,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就在他进退两难之际,那男人已然走进院内瞧见了自己。他生的高挑俊秀,气场洒脱又随性,看起来与云肆很是般配。 裴景瑶垂下头,正准备转身离去。站在云肆后侧的崖安目光一扫,在看见裴景瑶时眸中忽而一亮,接着便大步走至男人身侧。 裴景瑶没想到他竟当着云肆的面追上自己,足下步子一顿,那男人便挡在他身前,看向自己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与好奇。 “你便是景瑶?” 崖安上下打量着这个男人,眼神在他脸颊处的疤痕盯了许久,忽然抬手想去摸上一摸。裴景瑶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然而他足下不便,躲开的步伐慢了一瞬。 男人的指尖在他的疤痕处轻触一瞬,裴景瑶睁大眸子看向对方,而后连忙退了几步,活像个受惊的兔子。崖安噗嗤一笑,看向云肆的眼神带上些笑意。 云肆自然也注意到他的动作,一脸不赞同的朝崖安走来,她未告诉对方裴景瑶的身世。崖安只当对方是与云肆春//宵一度后被捡回来的小可怜,他则是上门为人家看病的苦力。 “你吓他做什么。” 云肆蹙眉看向崖安,对方看见他的眼神后正了正神色,又扫了一旁伫立的男人一眼。 “少主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若姑母知道定然十分开心。” 崖安对她的威胁不甚在意,他倒是更在意面前的这个病号,方才见他脚步虚浮,脸色不佳,心中便有了些定论。 云肆冷眼扫了他一眼,崖安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指向一旁想要偷偷离开的男人。 “景瑶。” 云肆出声,男人的步伐一顿,转身不解的看向两人。他不知这男人是何身份,但能与云肆谈笑,想来也是主人辈的。 此刻被她喊住,裴景瑶站在原地有些茫然无措,云肆话语一顿,蹙眉看了眼崖安。 都说了他胆子不大,崖安还要戏弄他。 “他是医师,来给你和映儿看病的。” 云肆意简言骇,但裴景瑶十分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给他和映儿看病的吗。裴景瑶心跳有些快,手心紧紧握成拳,指甲深陷在掌心之中,他却和感受不到疼一样。 “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云肆看向他眼中的希翼,觉得这对话似曾相识。 “我不会骗你。” 在确信之后,裴景瑶心中激动,再看向男人的眸中染上些歉意。方才他抬手的那一瞬,裴景瑶便已做好被打的准备,原是自己在乱想,误会小姐与这位男子了。 “走吧,回屋去看。” 崖安打了声招呼,率先踏步进入后院,裴景瑶在云肆身后慢半步跟着。 “景瑶身份低微,不必小姐劳心至此。” 身份低微。云肆撇了他一眼,心中思索着裴太傅在地府听到这话被他气活的概率有多大,不过三年怎么也够投胎了,莫约是没可能了。 “我有钱。” 云肆平淡无华的三个字噎得裴景瑶喉间一梗,脚下的步子也顿了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