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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错蹙眉,捏松香的指尖泛白。 “啪嚓”,琥珀色松脂块碎成一滩渣。 庄明察眼睫轻颤,竭力为程序开脱:“不过我觉得他有可能听错了,她一定不是五皇子的人,说不定只是为了迷惑对方,毕竟对方是倪允彦的妻子嘛。” 围墙外传来一声鸟啼,容错与庄明察同时竖起耳朵。 是锦衣卫给容错的信号。 少年难得不张扬,穿着素青,若无其事地向房后无人的地方走。确认四周无眼线后,他翻身跳到墙外。 “我们在秋叶湖捞出二十石粗盐。” 容错嗤笑一声:“这也不怕把秋叶湖填满了。龙舟是教坊司殷家的,秋叶湖由倪家制造,又与盐有关,先从这两家入手。” “明白。” 石墙上爬满了藤蔓,嫣红的蔷薇花均匀分布,与绿叶红砖融合成秋季最美的风景画。容错靠进画里,目光深邃。 他怀疑自己的判断错了。 倪允彦是五皇子的人,杨安是太子的人,这两个人勾结到一起是为了害太子还是害程瑾言? 但如程序所言,若这一开始就是要加害给庄府的赃物,那么倪府这次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靖平侯府是皇上的亲兵,从不站队,更别提支持哪家皇子了。只是容错与程瑾言有仇,庄明察又极力拥护太子,他才成了如今“支持太子”的一方。 十一年前,容错差点命丧黄泉;也是十一年前,靖平侯府二少爷成了容貌丑陋、双腿残疾之人。 “容错!”程序找不到人,到处找他。 容错闻声翻墙回到院中,小跑到她面前:“如何,这才一刻钟不见,就想我了?” “你说得对。”程序趁着周宁意去如厕,这才有机会把他拉到角落里,神神秘秘的,“你告诉我,你同昨夜那个岳长霖有什么恩怨?” “你怎么知道是岳长霖。” “说了八百遍了,我会算,会算!” “一点小摩擦。”容错显然不愿多说,把话题跳开,“那你有没有算算,将来咱俩能生几个孩子?” 程序会错了意,以为他说的是“他们两个分别能有几个孩子”,于是随口应付道:“十个。” “十个?!这也太多了吧,你以为你是母猪,疯狂下崽儿啊?”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但容大爷是天、容大爷是神,容大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容错一直看着她笑,突然问道:“那个周宁意,可信吗?” “若是出卖,杀了便是。”程序凛冽地回馈他的目光,“这个你比我在行。” 他舔舔嘴唇,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小小年纪,长得挺乖,这性子和行事作风倒是一点也不乖。 “小姐,小姐。”紫苏跑来找她,看到容错也在,没给他一个好脸色,“五皇子来了。” 程瑾言的母亲出身卑微,市井农家女,空有一张好皮囊。皇帝当年南下,临幸了她,便带回宫里封了个湘嫔。可惜农家女什么都不懂,大字不识一个,在公众饱受欺凌。常常众人在睡梦中,她被迫在外打扫一整夜的茅房。 于是程瑾言从小便背上了重担,一定要成为一个学富五车、不被人瞧不起的人。好在他天资聪颖、颇有慧根,对诗词歌赋信手拈来,三岁熟背四书五经、五岁已能吟诗作对,深受父皇的喜爱。 随着湘嫔日渐苍老,皇帝对其也不再宠幸,更是遭其他妃子的栽赃陷害。皇上对于后宫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程瑾言全权交由太后亲自抚养。湘嫔自知时日无多,恐日后有jian人害自己的儿子,便用自己所有的积蓄买通宦官,送年仅九岁的儿子出宫,自己却无奈葬身火海。 程瑾言出宫后也未能幸免。护送他的小太监半路被jian人射杀,他遍体鳞伤地只管拼命逃窜,四肢被树枝划伤、血rou模糊,口中更是因长时间缺水而吐出腥浓的血稠。 若不是周至王路过救了他,恐怕他早就没命了。 那时程序不过才两岁,哥哥们不喜陪她玩,她常常一个人蹲在院子中间斗蛐蛐,要么就领着府里的猫猫狗狗把花园搞得乱七八糟,再和它们一同在祠堂罚站。 程瑾言本就性格孤僻,又久居深宫勾心斗角之地,不肯轻信他人。住在王府时,即便周至王与王妃对他再好,他依旧封闭自己,每天都不肯张嘴说话。 程序一直以为他是个哑巴哥哥。 得知湘嫔去世的消息时,程瑾言已在王府居住了大半年。他偶然听到周至王与王妃之间的谈话,理智毁于一旦,撕心裂肺地要回到那深宫去找母亲。 他哭了一天一夜,哭到嗓子嘶哑。不知情的程序便带着家犬守了他一天一夜。 事后她找到程瑾言,同他谈条件:“你哭的时候我陪了你,将来我娘揍我的时候,你也得帮我拦着点儿。这是交易。” 程瑾言有种被迫上了贼船的感觉。 他们两个的交集依旧不咸不淡,只是在大院里遇见,会互相点头以示友好。 街上的小孩骂他没爹没娘、是没人要的野种。程序抄起大石块、照着对方的脑袋就砸了过去,顿时街上血流成河。 周至王因此赔付对方一千两白银,罚程序在书房抄了七天七夜的《论语》。程瑾言每天都来给她送饭菜,然后在门外一坐就是一整天,听她把“子曰”背得颠三倒四、写烦了就在屋里大发雷霆、又哭着拍门道歉保证再也不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