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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休检查过,这些舍利子没有问题,道谢后,带入太虚门,求见宗主。 既是为了宗主身体,也是为了得到虞知微的一些消息。 姜月明本不欲再见人,听闻顾休回来,还是撑起身体召他入山。 顾休先前对虞知微心服口服,换了笙儿上位,若他不服气,也是个麻烦。顾休不知,带着舍利子高兴登上了妄空山。 孰料,乍一碰面,他便在心里暗叫不好。 姜月明并未遮掩,他的虚弱明明白白完全展露在他面前。 他生来白发,如高山冰雪般高洁,现下虚弱憔悴,唇色苍白,竟有些如濒死之人。 “不必惊慌。”姜月明将他叫起,神色淡淡,“生死有命。” “宗主……” “说罢,此次求见,所为何事?” 顾休这才压下心头涌起的些许酸涩,将他先前在西域所行一五一十道来,包括敖灵的请求,末了,他单膝下跪在地:“弟子归心似箭,便答应了与敖灵的交易。这是敖灵赠与的舍利子,还请宗主收下。” 他虽冷硬,却并非不知变通之人,心里即便有怨虞知微负气出走,可他也明白,宗主的安危对整个太虚门来说有多么重要。 三年……太短了。 姜月明没有动。 他长长叹了口气:“以本座现在的状况,即便用了这舍利子,也无法长久。” 他的身体是因为强行泄露天机的反噬,加上魔气浸染,舍利子为至净之物,他反而不能用。 “宗主,收下吧。”顾休恳求他。 姜月明身后的黑影晃动一瞬,快的几乎像是错觉。 姜月明沉默一会儿,终究是收下了那盒舍利子,这让顾休勉强放下心来,他踏出大殿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宗主身后……似乎有一道黑影。 大殿门关闭了。 姜月明这才将身后那人召出来,失去一切记忆的邬陶跪坐在地,仰起头看着他。少年的双眼是血红色的,偏偏却纯净一片,犹如出生的婴儿,什么也不懂,只会静静的看着人。 “也罢,当初强行拘着你的魂魄,又洗去记忆……”姜月明自言自语,“本想在本座兵解时,让你同本座一道。” “邬陶,你命不该绝,我便最后送你一场造化。” 没有了记忆的少年呆呆地坐在原地,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纯净的眼里流下泪来,忽然间伸手抓住姜月明的衣摆,牢牢不放。 姜月明咳嗽着,打出法阵,一枚枚晶莹剔透的舍利子飘浮在邬陶上方,形成一个圆。 纯净无比的金光落下,魔气一点点散去,邬陶的泪却流得更加汹涌,他攥着衣摆的手被拽开,无助地撑着地面,一脸茫然。 朦胧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回到了他的体内,脑海里模模糊糊挤进了什么记忆,又疼又胀,好像有人用一把刀强行撬开了他的大脑,灌输进去。 邬陶却没有喊疼,宗主命令他打坐,他便乖乖坐好,宗主让他按着自己的引导修炼功法,他便乖乖闭目运转起功法。从姜月明掌中涌出的灵力从他背后灌输到全身,经脉类的魔气一点点被驱散,灵力一点点灌入,不断冲刷,洗净,如此往复。 邬陶正处在一个格外危险的境地,他体内的灵力和魔气镇达到一个平衡,而姜月明正要以舍利子之能驱散他体内的魔气,邬陶拥有赤诚之心,这件事本该没有意外的…… 但谁也没有料到,封印在万空山顶的魔神之眼,轻轻眨了眨,注视向邬陶。 魔神残魂苏醒后,附在其他残肢上的魂魄也一点点苏醒过来。他每日注视着这些可笑的凡人,只觉得无趣。 唯独这一天,太虚门宗主给了他一点小小的惊喜。 魔神的眼睛,穿透层层封印阵法,穿过空间与高墙,烙在闭上眼睛的邬陶脑海里。 “啊!!” 几乎是下意识的一声尖叫,邬陶猛地睁眼。闭目的黑暗中,忽然浮现出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那双眼似乎蕴含着无限的罪恶与黑暗,他有种直觉,自己如果再多看一眼,就会永远的溺死在那片黑暗里,再也出不来。 但他一睁眼,传功中断,反噬俱落在两人身上。下一瞬,少年七窍内缓缓流出血迹,而姜月明亦捂住心口,吐出一口血。 “宗主,您怎么样?”邬陶心急如焚,上去扶他。 “没事。”还没等姜月明说完,他们耳边都传来一道轻笑。 那声轻笑并不大,却如一声惊雷落在二人耳畔,邬陶惊叫起来:“谁?是谁?” 笑声停了。 魔神心血来潮的一个恶作剧罢了,他并不打算在这时真的做什么,当然,如果他要有什么坏心思,面前这两人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宗主,那是谁?”邬陶害怕极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弟子,即便姜月明传了他功法又替他细细梳理经脉,他依旧是外门那个普通的软弱弟子,宗主这帮人物在他心目中,和天差不多。现下,姜月明却在大口大口吐血,于他而言,不亚于天塌了一半。 “宗主,你没事吧?要不要叫其他长老过来?” “不必。” 姜月明冷静道:“你先退下,自去修炼。” “可是……” “不要再多说了,退下。” 邬陶不情愿地离开,临走前担忧地注视着姜月明。后者恢复气力,重新坐在蒲团上,双目紧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