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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种那稀薄的一亩三分地,天冷得要命,她就会不自觉地抽搐,诱发出毒瘾,可在家里去绣衣织布,她又不会那些,近乎是要疯了。 正值春天,若是不在此时节种地,她们秋天就不能秋收,就要饿肚子,纵使她们知道墨天鹄不会由着她们饿死,可问题是—— 她们不敢赌。 这场心理战,她们注定处于弱势的被动地位。 然后,他们的相处模式莫名变成了云念初种地,蓝沐秋在家带孩子织布。 明明有钱,可是却买不到什么别的,只得偶尔和其它狱友花大价钱偷偷交换粮食,堪称花销巨大。 许多人还是不愿换的,这地方又出不去,有胆子要,也没地方花啊。 所以无论他们想要买什么,都得用近乎几十倍的价格偷偷置换,前小半生的积蓄花的极快。 她们猜,师父老师或许来过了,但墨天鹄定是横加阻拦将之拦下了。 一日晚,天气难得没有下雪,云念初种地回来,在地里从别人那里花了许多钱买了半个烤红薯,便揣在怀里,想带给蓝沐秋。 “初儿,爹爹回来了。”他此刻不敢先喊妻主,因为妻主的精神处于崩溃边缘,若是他这样喊,蓝沐秋就会自动触发“我竟然要让一个弱男人养”这一事实,然后暴戾不堪。 走了过去,将红薯掰成两半,一半给蓝思初,一半给蓝沐秋,蓝思初接了,蓝沐秋的眼珠甚至没动一下,不肯接。 红薯软软糯糯的,温热又香甜可口,很是好吃,蓝思初吭哧一口咬下去,笑得眉眼弯弯。 云念初也不敢说些什么话,只默默坐了过去,温暖的炕沿,终于是暖的了。 “爹爹!今天是我烧的炕喔。还有,今天我学会了绣花呢。”蓝思初爬过去,像是邀功一般对着云念初说道。 小孩终究是健忘的,见二人整日愁眉不展,便忘了曾经的美好日子,学得了懂事乖巧,不再说自己饿了,还乖乖地烧炕呆着,堪称模范小孩。 “初儿真乖。”云念初勉强舒展开了唇角,眉宇间的乌云反而更甚了。 若是如此疼孩子的蓝沐秋肯让蓝思初干这种粗活累活,恐怕她真的离崩溃不远了。 不得不感慨还是墨天鹄棋高一招,恐怕连他二人的性格都完全算进去了。 对于蓝沐秋这样的人,直接砍头杀了她或是刻意用手段酷刑折磨她,她会认为自己是为气节而死,反而不会怕的。 唯有无休止的精神折磨,她才会难以忍受。 “妻主,念初需要您。”云念初依偎在蓝沐秋的肩膀上,不断地提醒她这一事实。 “念初,你说,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蓝沐秋煞白的脸上毫无活气儿,淡淡地蓦然开口道。 第92章 身体的伤 · 骤风刮起, 将窗户拍打的呼啸作响。 云念初心中慌乱,眸子微微觑起,低声道:“把衣服给我脱了。” 没人回答他, 蓝沐秋仅淡淡地看着他,眼神空洞, 神情微恹, 一副病弱之恣。 云念初强制压住她, 命令蓝思初道:“闭上眼。” 蓝思初见娘亲爹爹又闹脾气,不敢不听,只得闭上眼, 跑到一边去了。 云念初近乎是强制性地一手按住蓝沐秋的皓腕,隽秀的脸上满是狰狞,一手毫无耐心地就扒着她的衣服。 早先,蓝沐秋就可以清晰地感到,自己的身子完全病了,就像一颗仄歪的被啃空了的树,随时会被风吹倒。 就像现在,她甚至没有力气去反抗,就被按到炕上, 扒下了衣衫。 猩红细长的划痕是那样明显,贴近了她的胸口心脏处, 还有着几个小红色点点,无序地排列在四周。 “伤害自己,会让你开心吗?”他的话语中满是克制的心疼,但分明还带着一丝恼怒, 又重复了一遍,道:“伤害你自己, 会让你开心吗?” 曾几何时,他经历过无尽的绝望时刻,知道人在崩溃的时候会怎样伤害自己,所以特意将剪刀或是菜刀一类的锋锐之物藏了起来,回来时再拿出,生怕蓝沐秋做些傻事。 千防万防,却不曾想,蓝沐秋竟然会用手上拿的针来伤害她自己。而且这些红痕极其微小,不易被发觉,他平日里搂着她,竟然也没有注意到。 “倘若我说会呢?!”蓝沐秋低低地道:“或许这是上天给予我的惩罚,前世我没有勇气活着,所以今世它仍不忘惩罚我,让我在这白净无瑕的漫天雪花中,洗涤肮脏的血液。” 每到夜晚或是冰冷时,越发入骨的刺痛就会传来,最主要的是,还一天比一天痛,一天比一天难捱,就像有人生生咬碎了她的骨头,挖着她的骨髓一样,难以言说。 家里的重担全部给予了云念初,这和从前她考学时相像,但不一样。 前者可以看见前路,她确信自己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在将来回报他,但后者,她只可能带给云念初深不见底的绝望。 前世她对不起母亲,今世她对不起云念初,怎么做都是错,怎么做都逃离不出命运所设的藩篱。 而云念初看着她,一言不发。 自打他种田以来,全身愈发黝黑,妻主看着他,常常默默叹气。 纵使不说,他也知道妻主是怎样想的,妻主绝非是嫌弃他晒黑了,而是觉得他选错了人,他不该来陪她受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