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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远郊风景极好,花娇草嫩、空气清新,连暖暖的日光都带着初春特有的味道。公墓里却一片肃静,时郁洁在塔松林里来回穿梭,发现再次走错了后回头冲姜震吐了吐舌头,调皮地一笑:“这个这个,好像也不是这边呢!” “……”姜震用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让我说你什么好!走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找到,要不算了,咱们先回去吧,心意到了,在家里拜祭也是一样的。” “你不耐烦就先回去,反正我是一定要给父母扫墓的!我们结婚前乱成那样,也没过来告诉他们一声,现在有了孩子又赶上清明,无论如何也要来的。”时郁洁甩开姜震的手,不满地嚷。 姜震追上去牵住她,赔笑着说:“脾气越来越大,难怪他们都说我太惯着你不好。我什么时候不耐烦了,不是怕怀着宝宝的你辛苦吗,你不认识路墓园又大,这样来回走只怕天黑了也找不到!” “往年的清明都是爸爸mama或大哥带我来,我只顾着看两边的白梅花和粉梅花,根本没注意路……要不然咱们先回去,晚上再打电话问大哥吧。” 姜震眉头略皱:“不用问他,我带你找。” 时郁洁仰起头看了看他的脸色,咯咯地笑出了声:“哎呦,到现在还吃醋呢?一个大男人,真小气!” 她簪着刚刚撷下的粉色梅花,眼角眉梢都带着笑,说不出的明艳娇俏,他突然想起了句诗,便念给她听:“‘人面桃花相映红’说的大概就是这样。” 被赞美的时郁洁并不高兴:“这首诗的后两句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人家是拿来纪念消失了的姑娘的,不懂还乱用,呸呸呸,多晦气!” 姜震的心中莫名地涌起了一阵酸涩的湿意:“回去想吃什么?要起风了,小心着凉,改天问好路再过来吧。” “随便吧。”时郁洁左顾右盼,“可是乱走了这么久,回去的路也不记得了呀,车子停在哪儿了?” “跟着我走,我认识路。你太笨了,咱们的孩子要是女孩就罢了,笨点可以嫁个像我这样聪明的弥补,要是男孩可千万不能遗传你的智商。” “切,我还担心宝宝遗传你的小心眼呢!” 姜震正要接话,就看到了一部熟悉的车子:“东南角的那辆车是不是你爸爸的?” “还真是的……”时郁洁下意识地拉着姜震往后躲,“那么我父母的墓应该就在那边,等爸妈走了咱们再过去。” “总不能躲一辈子的,要不出去打个招呼?” 时郁洁垂下头想了好一会儿才说:“算了吧,他们如今那么讨厌我……” 姜震没再说话,陪她在树后躲了很久,时郁洁低着头,依偎在他的身上,她生性开朗,极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候,待时卫民的车开远了,他才看清她脸上的泪痕。 顺着刚刚的方向,他们很快找到了时郁洁亲生父母的墓碑,将带来的花放到碑前,说完了早就想好的话,她的情绪仍旧沮丧。 “他们那么辛苦地将我生下来,却没能看着我长大,只能孤单地躺在这儿,多可怜。姜震,你相信人有灵魂吗?有时候我也会想到死,好好的人变成一把灰被埋在冰冷的地下,真可怕。” 他正想着别的,随口答道:“还有你觉得可怕的事儿?我们还有五六十年好活,想那些做什么,就算要死也有我陪着你呢。” 时郁洁用手扶住小腹:“呸呸呸!我们才不死呢,我们都死了我的宝宝怎么办,要是我的亲生父母没死,一定不会像爸妈那样骂我的。” 姜震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问了出口:“你后悔吗,为了时拓进和你爸妈闹成这样。” “什么?”他的声音低,墓园的风又大,她没有听清。 “为了时拓进和你爸妈闹成这样你后悔吗?” 时郁洁笑了笑,无声地说了句什么,他想凑近点听,她却突然跑开了。 “你慢点,小心孩子。” 她越跑越快,终于消失在塔松林里,他怎么都追不上她,又急又怕,却偏偏喊不出声。 …… “老公,你怎么了?” 他紧紧抓住摇着自己的那双手:“郁洁,你吓死我了,以后不能再这样闹了。” 姜震睁开了眼,被抓着的人却一脸怒容地甩开了他的手:“睡胡涂了吧你!” 竟然只是个梦。 他再无睡意,在黑暗中摸到床头柜上的烟和火机正要点,周颖柔又拧开了灯,带着三分愤恨地讽刺:“都死了几十年的人了,真难为你睡着觉还惦记。” 姜震不想和她废话,翻身下床拿上被子就往外走,周颖柔却不依不饶地一路跟到了客卧。 “你半夜抓着我的手喊前妻的名字还不准我生气了?懂不懂得尊重人啊!我问你,你前天是不是又给你女儿打了一笔钱?你说话呀!你打了是不是?” “是!她正是该打扮的年纪,多给点钱买衣服首饰怎么了。” “那是一点钱吗?咱们儿子想和同学一起去美国参加夏令营,就问你要区区几万块你都说公司有困难,倒有闲钱给她买名牌!她是你亲生的你儿子就不是?” 他觉得头疼,推开周颖柔迅速地换上衣服、抓起钥匙走了出去,关上门的一霎那,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凌晨四点十分,他开着车离开了家。天还未亮,路上车辆稀少,漫无目的地转了几个圈后,他向公墓开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