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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教授扭曲着身体坐在单人沙发上, 右手捂着嘴,一下接一下又咳又喘。地面到处都堆放着案卷, 桌上的教案还摊开着。梁苏看了眼茶几上空荡荡的搪瓷杯,端起来就出去打开水。 好不容易打了些热开水回来,路教授眯着眼,双颊泛着不正常的酡红, 和气地对梁苏道:“你回来啦。那画卷我裱起来了,挂在书房新粉刷的白墙上, 可神气啦。” 梁苏把搪瓷杯推到路教授面前:“喝点热水吧,找时间我陪你去校医院看看。” “我没事,前两天降温染了倒春寒而已,过阵儿就好了。你也别迷信医生,有时候他们为了显示自个儿的能耐,一点小毛病能说得天都塌了。”他偏过脸瞟一眼梁苏身边的纸袋,“哟,这是带了什么好东西给我?” “青城雪芽。还有一点灯影牛rou丝,特地找的不辣的五香味儿。”梁苏不放心的看了眼路教授,“不去医院真的没事么?要不还是去做个检查,人也好安心些。” “我家里还有点药,吃完就好了。我跟你说,医院那种地方少去,什么病人都混一起,没病的多去两趟也沾上病毒回来。”路教授满不在乎的指了指桌上的资料,“这个学期我课不算多,可以抽出精力好好办案。你也再看看有没有要补充的材料,期中学术委员会就要评审保研的事情了。有空你还去趟东门门口,鹤立的店铺刚开业,他平日里都亲自守在那儿呢。” 这时候梁苏的心情也随着激动起来。于鹤立之前提过要开店的事儿,她当时觉得风险太大没有支持,没想到短短分别一个寒假,竟然不声不响的开起来了,真是一个充满惊喜的宝藏男孩!梁苏又跟路教授聊了几句,再三叮嘱对方要保重身体,这才离开了办公室,朝着东门走去。 东门外有一排砖石砌成的门面,各种小店铺有卖面条的、买眼镜的、卖文具杂货的。梁苏还没走进,一眼就看到其中一间新开的店铺门口被漆成了清新的果绿色,门上悬着显眼的四个大字:意归商行。 梁苏眼一热,忙用袖子使劲儿擦了擦。她若无其事的走进店门去,见货架上整整齐齐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小家电。从手电筒到录音机,甚至连电饭煲都有得卖。这时候客人正少,清瘦了些的于鹤立埋头坐在货架前,正专心致志的对付一台组装了一半的收音机。 “先生,请问日本产的松下电饭煲怎么卖?”梁苏笑盈盈的走过去,故意抬杠道。 “我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货真价实的中国制造,”于鹤立抬起头直视梁苏的眼睛,“其中也包括老板自己。” 梁苏和于鹤立隔着柜台热烈的拥抱了下。于鹤立放下手中的活计,抓起抹布擦了擦沾满机油的手指,打开侧面隔板走到梁苏面前,温柔拥她入怀。“没想到你一走这么久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怎么样,在外面漂泊吃了不少苦头吧。 “心里一直念着你,但也没放弃在成都的大街小巷里四处转悠。”梁苏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眸如同天上星子,“你倒是能耐,给了我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于鹤立爱怜地刮了一下梁苏纤细笔挺的鼻梁,“跟你学的,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轻言放弃。我父母假期有限,我顺势请他们参谋了下店铺选址,我妈还帮我和房东砍了好几轮价,便宜了不少呢。” “那你的恋爱警报解除了?”梁苏笑着打趣道。 “唉,别说了。我妈不放心,特地搬到林主任的公寓里差不多住了一周,听见电话铃响就如临大敌。她每次都冲过去抢着接,结果对方不是找我修收音机的老师就是订火锅底料的。唯一的女性是林主任年过八旬的母亲,老人家忘记了儿子已经搬到新居,还耳背。两个人鸡同鸭讲的聊了足足一刻钟。”于鹤立调皮地做了个鬼脸。 这下子逗得梁苏也“咯咯”笑了起来。“我给你买了件毛衣,下次带出来给你试试。”她踮起脚尖,柔嫩的指尖划过青年小麦色的肌肤和轮廓分明的脸颊。“我刚去看了趟路教授,发现他窝在沙发里又咳又喘。劝他去医院也不肯,真不知道能拿这个倔老头怎么办。” “我也挺担心他的。这样,下次我去借辆车,咱们借踏青为由把老爷子载到市中心的人民医院里,到时候盛情难却,去都去了,应该能勉为其难做个检查。”于鹤立沉吟了一下,“我明天后天都要去实习单位上班,周日看病的人又多,咱们周五去吧。” 梁苏与于鹤立在柜台后头又腻歪了一会儿,二人便关了店门,去附近的馆子打了顿牙祭。梁苏回到寝室,装模做样给路教授打了个电话约好后天踏青。不出意外,路教授乐呵呵的答应了。 周五那日天气稍微暖和了一点,于鹤立开着辆破旧的北京吉普来学校,带上路教授和梁苏直奔嘉陵江旁的人民医院。一路上坐在副驾驶的梁苏心砰砰直跳,时不时悄悄从后视镜里瞟一眼后座,还得像往常一样跟路教授插科打诨,心里甭提有多难受。 车子停在人民医院门口,路教授惊愕的看了看门前悬挂的巨大红十字,瞬间神色如常的下了车。一整天梁苏忙着缴费拿单子,于鹤立陪着路教授跑上跑下。等到快傍晚,检查结果终于出来,路教授由于过于虚弱,感冒久治不愈发展成了肺炎。另外,胃部X光透视中还发现个不小的肿瘤,需要住院观察,等肺炎治好了就进行手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