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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松子深以为然,赞同地补充道:“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个境界,寻常医书可是不够瞧了,我与师妹到处寻孤本,看得那是废寝忘食、不分昼夜,一个月那点钱也省不下什么的。” 浓黑的眉微微敛起,李迟殷淡淡地扫了一眼静默地坐着的少女。 她的着装与年纪相仿的爱俏的小姑娘相比,着实是太素了些,仔细瞧身上的衣料都算不得好,款式也并不时髦。 可是不入流的衣裳穿在她身上,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灵气。 李迟殷捏了捏指节,小心翼翼地将今夜总控制不了的心跳声掩过去。 第31章 31.做官 又到了请平安脉的时辰。 姜锡娇如今是宫中的御医,专门照料太上皇。 前些日子她将太上皇嘴里那颗烂牙拔了,竟是治好了他的顽疾,一时间大受器重。 宫中的龙涎香的气味缓缓传出来,太上皇正在里头见客,于是她发了一会儿呆,看了自己手腕上的铃铛手链一眼,小心地藏进了袖子里。 那是李迟殷为她做的手链,用料算不得很好,但是很是精致漂亮,也是她身上唯一一件女孩子的物件了,一直没有摘下来。 张公公见了她,眉开眼笑:“姜御医,请吧。” 她应了一声,垂眸恭敬地走了进去。 太上皇正与客人下围棋,太上皇揶揄着:“过几日赶巧公主在朝中招驸马,这个当口,你要官复原职?” 对面年轻的男人懒洋洋地坐靠着红木墙,秾丽的五官像是话本中所说的海妖,精致让人不敢直视。 “缺钱。”他长眉长目透着点点清冷,好整以暇地抿了口茶,“智者不入爱河。” 姜锡娇有些好奇说这话的人是谁,抬眸打量了他一眼。 铃铛声发出温好的轻响。 进来的御医身着太医院统一的宽袖大衫,云雾似的墨发用一根红色绒绳束着,山上佩着的荷包随着步子轻轻晃动,带着清浅细腻的药香。 李迟殷扫了眼无趣的棋盘,暮气沉沉的,懒慢地抬眸看了下来人。 四目相对,皆是有些愣神,只一眼便别过了目光。 “姜御医。”李迟殷随手下了一子,偏头与她打招呼。 “迟……”姜锡娇下意识地要回,可是原本亲昵的称呼有些不合适,一时间有些为难。 太上皇看他下的那步棋,面色也为难了起来,却还是亲自为她解释:“这是李尚书。” 李迟殷原本是礼部尚书,罢官后姜尚书顶了位置,后来便一直留着。 这回倒是他主动从南方回来,要官复原职,太上皇自然高兴。 可是他竟是乐意做官了么? 姜锡娇有些困惑地悄悄看了他一眼,总觉得李迟殷应当像湖边遛鸟的老大爷一样逍遥,实在想不出来他做官是什么模样的。 如是想着,她露出点笑,酒窝深深的,朝他行了一礼:“李尚书。” 她提起衣袖,为太上皇请了平安脉。 李迟殷眉眼低垂,静默着不知在想什么,侧颜浸在暖阳之中,精致而苍白。 正在姜锡娇收回手时,他修长的手指虚虚地掩在了唇边,轻轻地干咳了两声。 温润的桃花眼注视着她,眼尾随着那两声咳嗽,好像泛着淡淡的红,带着一种脆弱感。 从前他生病时的可怜模样还历历在目,姜锡娇不由得分了一些目光给他。 李迟殷又下了一子,这一子更凶,太上皇瞧着棋盘上的局势,琢磨着对策。 可他的目光却是看着姜锡娇,轻轻仰着头:“我咳嗽了,姜御医。” 太上皇有些莫名地瞧了他一眼,因着那无法描述的语气而感到一丝诡异。 尾音拖得长长的,一点也不干脆,语气也像在哄小孩子,不知突然抽什么风,直叫人起鸡皮疙瘩。 “喉咙有没有不舒服?”姜锡娇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真挚地问。 “有的。”李迟殷好像更脆弱了,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喉结,“这里不舒服。” “不舒服喔?”姜锡娇秀气的眉轻轻皱起,示意他将手递出来。 她的手好小。 李迟殷感受着手腕上的触觉,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两人离得有些近,他的脊背不自觉地挺直了一些,手上的动作却没停,落子的速度越来越快。 太上皇原以为他在乱下,仔细一瞧却更加艰难了起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氛围很有些奇怪。 姜锡娇没有诊出什么,安下了心。 想了想,她又仔细地叮嘱:“应该是昨日那好辣的酒造成的,你以后少喝一些,有没有知道?” 李迟殷带着几分虔意:“有知道。” 姜锡娇整理好物件,向太上皇行礼:“微臣告退。” 李迟殷始终轻轻仰着头,可是目光却没有得到回应,她与所有人都很热络,独独对他异常疏离。 他淡淡地收回目光,执着白子,在指尖把玩了一下,却迟迟没有落下去。 直到寝殿的门被好好地阖上,太上皇猛地发现棋盘上输赢早有定论,只要李迟殷再下一子,黑子便再无翻身可能。 太上皇觉得有些没劲,然而白子落下,竟是朝着自寻死路的方向去,黑子虽是被他故意吊着,优势又大了起来。 李迟殷收敛了懒散的姿态,瞧着棋盘上的局势,很轻地抚摩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