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的夜 第88节
他凝视着南笳,只觉得她眼里渐渐地蒙上一层薄雾。 没多想,手腕一绕,反将她手一把抓住,不轻不重地拽了一把。 她挪动位置,挨近他坐下,他立即伸手,将她后背一搂,让她低头伏在肩头。 微热、潮湿的呼吸。 周濂月侧过头,垂眸看她,平静地说:“我说真的。我很感谢叶冼。那时候他没拯救你,我也不会有机会遇见你……” “你不要再说……” 周濂月住声。 听见细微的抽气的声音。 南笳声音低哑,“那些书和cd,对那个时候的我真的很重要。我真的有一次,浑浑噩噩地爬上过学校的天台。而就有那么巧,我翻自己的包,想给我爸留一封信,就翻到了他送我的书。书里夹着的纸条上写,这本书适合在天台吹风的时候看。我读完了那本书,正好碰上落日。我感觉自己似乎有一年多的时间,没好好留心过周围的环境。我那段时间很害怕晚上的到来,各种情绪袭来,人会觉得生不如死……但那天亲眼目睹了夕阳落下去,迎来天黑,我突然就没那么害怕了。” 周濂月双臂都搂住她,手掌贴在她的肩胛骨上,用力地收紧。 “我明白。”他低声说。 南笳不再出声 周濂月也不再说话,伸手,摘下自己的眼镜,放到一旁。 低头,顿一下。 南笳身体微微一颤——温热柔软的触感,一个吻,落在她湿润的眼角。 只是一瞬。 他更紧地拥抱她。 南笳感觉到手臂皮肤与他挨近的温度。 她无端想到,还是在很久之前,她坐上他的车,他扔自己的风衣给她盖,那风衣是硬质的料子,但里衬有薄薄的温暖。 她手指攥紧他腰间的布料。 纵容自己溺在这温暖里。 第54章 (我命令你吻我第二更) 他们在客厅里坐了会儿,看电视,闲聊。 没多久,周濂月便有些精神不济。 南笳觉察到了,摸他的额头,感觉他似乎又开始发烧。 家里有体温枪,她找来,坚持给他量了一下,低烧。 她将周濂月拽去主卧,让他躺下来,又倒了杯水,拿来退烧药。 周濂月有点抗拒,“不用大惊小怪的。” 南笳端着水杯,也不说话,就僵持在那儿。 终究,周濂月无奈笑了声,接过药和水杯,吞服。 他摘了眼镜,躺下。 南笳就坐在床沿上,转头看他。 他闭着眼睛,手臂搭在额头上,神情淡漠而恹然。 片刻,他轻声说:“你联系许助给你派个车,送你回去。” “你睡着了我就回去。” “我很难睡着。” “没事儿。” 周濂月不再说话。 过了会儿,他忽然伸手,轻轻握住了她放在身侧的手。 南笳转头看,他仍是闭着眼睛的。 他声音很低:“陪我躺一会儿。” 南笳身上这身旗袍容易皱,但她没有拒绝,蹬掉鞋,侧身躺下去。 周濂月翻个身,紧跟着伸手,轻轻将她抱住,一只手搭在她腰间。 他体温有些高,皮肤挨近的地方,捂出薄薄的一层汗。 或许没精神,他没有出声,始终闭着眼睛,只有呼吸几分沉重。 南笳没有动弹,只睁眼看着他。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感觉他似乎睡着了,轻轻地拿起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翻个身,蹑手蹑脚地从床上下去。 她拉起被子,给他盖上,掖好。 走去客厅里,从架子上随意拿了一本书,再回到卧室。 她背靠着床沿,在地板上坐下,翻着书,时不时地转头去看一眼。 夜已经深了,整个空间里静悄悄的。 南笳拿来体温枪,再度量了量,烧已经退了。 这才起身,替他手机静音,关上了卧室门,回到餐厅里。 穿上大衣,带走了打包盒的垃圾,轻手轻脚地出门。 她暂且没办法留下,明天五点半就得起床,得回去卸妆洗澡。 在回程的出租车上,南笳给周濂月发了微信留言:我先走啦,明天还有一整天的行程,所以不能陪你了。好好休息,如果再有发烧的症状,一定必须去看医生。 想了想,又强调一句:我会让许一鸣监督你的。 是在第二天早上八点半,南笳上课的间隙,收到了周濂月的回复。 一张照片,拍的温枪显示的温度,365c。 第二条消息是:迟早得开了他。 —— 南笳的特训课程结束,马不停蹄地进组。 她的戏基本都是内景。 场地是租用了南城的一些民国建筑,保护性地进行了搭建。由于得十分注意对老建筑的保护,现场拍摄和调度大家都小心翼翼,进展自然很缓慢。 南笳的戏份不多,却也整整三周才杀青。 拍戏期间,间或跟周濂月通电话,聊一聊近况。 然而他们都不是善于在电话里深入沟通的人,常常说不到两句就会沉默。 这期间,南笳借了近水楼台的便利,问南仲理要不要来剧组探班。 南仲理一再推说不要,店里忙死了,哪儿有这闲工夫。 但在南笳预定杀青的当天,南仲理买了束百合花,亲自送过去。 他一个三两句话就能跟食客打成一片的性格,到了片场却极其腼腆。拍杀青纪念照,南笳搂着他肩膀,他局促地比了个“v”。 拍完照,南笳戏服外披了件外套,抱着花,拉着南仲理走到一旁去。 她免不了要揶揄两句:“不是说不来吗?” 南仲理表情不怎么好看,“真不如不来,我说怎么现在戏这么难看,你们这些演员,成天不琢磨怎么好好演戏,只知道嚼舌根。” 南笳一愣,“谁嚼舌根?嚼谁的舌根?” “没谁。”南仲理不大耐烦。 南笳打量着南仲理,笑了声,“爸,是不是听见有谁说我什么坏话了?” “你有什么坏话可说的?我的闺女我还不了解?”他摆了一下手,表示不想再聊这个了,“什么时候走?” “再待两天,要没什么需要补拍的就走了。” “晚上去店里吃饭?” “好耶。” 南仲理瞥她,“可给我低调点儿,别让人发现我俩的父女关系,不然到时候你影迷人来人往地跑去店里,我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南笳笑出声。 —— 杀青之后,就无缝对接到了某时尚杂志的活动。 这类活动无非红毯、拍照和晚宴,没什么实质性内容,但又是明星们争奇斗艳不可缺少的大舞台。 南笳的红毯礼服,依然是上回参加电影节的那个国内的高定品牌借的。 黑色礼服裙,绸缎面料,缀满细钻的项链与耳饰,“珠光宝气”的最佳诠释。 走完红毯,南笳去往化妆间,在造型师的帮助下,换了另一套适合内场活动的裙子。 以美国上世纪二十年代的服饰为灵感,香槟色的直筒裙,art de风的图案,缀以蕾丝和流苏,头上束金线刺绣的发带。 晚宴的场地里,南笳碰见了瞿子墨。 但瞿子墨的团队那边,之前专门找南笳这边的工作人员协商过,说既然二位只是朋友关系,以后明面上的场合,会引人误会的互动还是能省则省吧,不然粉丝老起哄,大家也难办。 就前一阵,南笳拍谍战片的定妆照一发布,就立即有c粉抠糖吃:翻出了去年瞿子墨在北城青年艺术电影节上,《苦芦苇》的主创接受采访时说的,自己想演民国戏,硝烟烽火,儿女情长云云的那一番回答。 关姐私底下告诉南笳,说瞿子墨的经纪团队现在对她已经是颇有微词了。 南笳也莫可奈何。 当下,两人目光对上之后,不过稍稍颔首示意。 瞿子墨微微耸肩,一个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