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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她皱眉,不屑道:少拿你们押婚人那套把戏往我身上来,说实话我真不太看得上你们,婚嫁之事本该自愿,你们硬把男女凑到一起,还拿这赚钱,实属不该。 他尴尬地挠挠头:我是好意。 不必了。她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临走时抛下一句话,以后有什么东西是这儿没有的,吱个声,我若走镖去外地,可以帮你带回来。 他愣了愣,这是不是代表她其实没那么讨厌他? 喂喂,你的礼物啊!我捡回来的别浪费啊! 不要了,送你了。 远远的她传来的声音,好像又恢复了力气。 第二十四章 绛君(5) 洪姑姑还是会在苏胜背后翻白眼撇嘴巴,每次都说看吧看吧,震霆镖局撑不过多久了,饭都快吃不上了还嫌弃咱们。他却只是笑笑,心想一个能骄傲也能低头的姑娘,不至于吃不上饭的。 一不小心又唠叨过了两三年,震霆镖局没垮,不但能吃上饭,生意还渐渐好起来,从前只见蚂蚁爬过的大门口常站满来给生意的雇主,人马来往,热闹非凡,众人一口一个镖头地喊着,放放心心地把自家的货物交托给苏胜,彼此谈论的只有货期与酬金,至于镖头是男是女,重要吗?不重要。 苏胜很感激大丰商行的秦老板,他也是她父亲的旧识,两年前找到他时,他虽对她有所质疑,但架不住她苦苦哀求各种保证,好歹是同意把一批玉石交给他们押送,可话也说得明白,收货人居于山穷水险之地,路难走不说,山里的悍匪也是出名的凶悍,这趟镖总量不大,酬金不多,所以别人不愿接,若震霆镖局真如她所说,一如既往的可靠,能保货物平安到达,以后他便跟她爹在世时一样,在押镖这事上,将震霆镖局列入首选。但她若完不成,货物一切损失由她双倍赔偿,若在途中遭了险,断了手脚甚至丢了命,后果自负。 她一口气应下来,根本不认为这其实是秦老板让她知难而退的借口,反而珍视为天大的机会。镖局里的叔伯们开始都很反对,说划不来,说秦老板根本没想帮她而是害她,那地方他们听说过,十个走镖的九个都不肯去。 她却笑着说,那震霆镖局就是剩下的那一个。 临走前,她专程来找他,说她要去的地方很远,会经过许多有趣的城池,问他有什么要她帮带回来的没有。 真没什么要我带的?她站在他家院子的栅栏外头,也不进来,随时拔腿要走的样子。 他摇头,说:那地方挺远吧?听说路还难走,山贼还厉害。他顿了顿,说:非得去? 非得去。她耸耸肩,镖局活不活得下去,就看这一次了。我知道秦老板故意为难我,但越为难,我越不想后退。我横下心了,最坏就是一条命。 还可能被抓去当压寨夫人他真诚地给她列举出另一种危险。 她大笑:那丢命的就是别人了。 要不还是他本想说还是别去了,但一看到她的眼睛,话就变成了,还是一路小心吧! 知道了。她扬起下巴,只要这批货跟我不分开,未来就有路走了。 月色洒在她头顶,祥和地仿若成了可保平安的佛光。 保重啊。 嗯。 三个月后,她顺利回来,除了人瘦一圈,一切安好。 秦老板是吃惊的,因为结果完全在他意料之外,想不到这小丫头片子不但办成了,还全身而退,面对她豁出命去得来的证明,他信守承诺,商行运送货物的生意会多到她忙不过来。给她酬金时,秦老板只说了一句:你跟你爹还真是像。她说:亲生的,不像他像谁。 她不在的这几个月,他习惯于每天都往她归来的路口张望几眼,说特别担心好像也不至于,反正总觉得她这样的丫头会平安回来。 所以,当那天他跟洪姑姑从一户人家做事回来,老远就看见家门口站了个她的时候,心中只有一种意料之中的平静,大概就是哦,你看她果然回来了。 她手里拎着一只活鸭子,嘎嘎叫着。 路上随便买的。她倒是坦白,总觉得老远一趟回来,还是该给友邻们带点东西。反正你家也养鸡,多只鸭子更热闹。 洪姑姑背地里对她各种不喜欢,当着面儿尤其还有礼物收时,脸都笑成一朵花儿,赶紧拿了鸭子道谢。 走了。她顺势一拍他的肩膀,颇有些得意道,以后你们要是改行做了别的生意,有东西要押送的可得来找我。震霆镖局死不了啦。说到这儿还特别拿眼睛瞪洪姑姑一眼,想来之前那些丧气话她也是早有耳闻。 被她一拍,他身子不自然地往下一沉,仿佛被碰到什么痛处似的皱了眉头,又顺势拿手捶了捶肩膀,旋即不好意思道:前些天摔了一跤,扭到肩膀了。 她哼了一声:没用。 他嘿嘿一笑。 往后几年他们的关系顺其自然缓和了许多,尽管她还是对他们的行当不屑一顾,但对他这个人还是友善了不少,起码能当他是一个正常的邻居了,走镖回来时如果正好遇到他,手里有什么能当礼物的,多少都会给他一些,所以这些年他收到的东西除了那只鸭子之外,还有干货、布料、果脯、九连环,等等,天知道她怎么会总带着这么多五花八门的东西。而他有时候也很疑惑,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值得她亲近的事呀,不过,有礼物总是件高兴的事。几年的历练,许是老天眷顾,又或天资优渥,风里来雨里去的日子并没有将她折损成一个黝黑粗壮的汉子般的女子,她依然跟她原本的名字一样,肤白胜雪,眉目秀丽,只是出落得越发英姿飒爽,不用胭脂水粉也能惹人回顾,反正他每次都一定会站到完全看不见她离开的身影时才略失落地回去,以及对她下一次的归来充满小小的期待。甚至在一场依稀的梦里,他看见的不再是熊熊炉火,而是红艳艳的嫁衣,只是那嫁衣下的人却看不清面目,醒来也不知是谁,可能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