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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是看不见,或者根本就不在乎了,奔跑出去的每一步,都该是扎心的疼痛,地上的石针毫不留情地扎穿了她破破烂烂的鞋底。 可她就跟感觉不到疼痛一样,还是拼了命往远离城郭的方向跑。 地上都是血迹。 疯了疯了!桃夭看着都觉得疼,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追上去,一边加快速度一边还得小心别被扎到脚,委实辛苦。到了最后,实在忍不住,拼尽力气施展出自己唯一擅长的本事,蜻蜓点水般在石针中跳跃,终于追上了狂奔的姑娘,在她的脚废掉之前,一把抓住她的手高高跃起,以飞翔之态逃离了石针所及的范围。 可是真的好累,是个妖怪都知道,桃都的桃夭虽然厉害,但只是厉害在用药,论起拳脚功夫,实在见不得人,这跳来跃去的轻功也就算她的巅峰了,还是当年在桃都时经常跟柳公子打闹玩笑抢食物时自学成才的。对她而言,会这一招也就够了,打架是不必的,真要取她性命的,动手之前多半就没命了,不至于要下杀手的,打不过就跑呗,会逃比能打重要,再说还有柳公子在呢。 不过就算是轻功也好花力气,尤其她现在还这么虚弱,又热又渴,嗓子眼里都要冒出火来,加上还要带一个傻丫头 安全地带,桃夭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如牛,看着身旁的姑娘道:你还真是不怕疼呢眼睛瞎了吗 我要逃走,不能再在那里!姑娘跪在地上,怀里依然紧紧抱着她视如珍宝乃至生命的东西,又开始反复说同样的话,要活着才能走!活着! 你活着呢。桃夭盯着她,那些人要抢你怀里的东西? 姑娘把手抱得更紧,点点头。 是什么?桃夭凑近了些,金银珠宝? 姑娘摇摇头。 能给我看看吗?桃夭又凑近了些,嬉皮笑脸道,我不会抢的。 姑娘迟疑了片刻,终于慢吞吞地把手松开了些,然后小心翼翼从怀里拿出一个脏兮兮的白瓷瓶子,残缺的瓶口塞着发黑的木塞。 第一反应是,瓶子里装的是起死回生的仙丹可要真是仙丹这般的宝物,又怎好意思拿这么个破烂瓶子装起来。 桃夭想把瓶子拿过来,又担心乱碰的话会让这疯癫癫的姑娘又干出蠢事,只好眼观手勿动,好奇道:里头是啥?好吃的? 姑娘还是摇头,好一会儿才说:是水今年的雨水。 水?桃夭到底是绷不住了,一把将瓶子夺过来,先晃了晃,确实是液体的动静,又拔开木塞嗅了嗅,确实是水的味道,还是不怎么干净的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腐味。 这算什么好东西?需要以死相护?一瓶臭水而已 姑娘猛地弹起来,直接来抢:还我! 桃夭往后一躲:你先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水!说清楚了我便还你。 是雨水!活命的雨水!姑娘急了,没有它就活不下去!你还我! 还是没说明白。桃夭撇撇嘴,莫非你们那儿的人就靠喝这臭水过活,还要为这个打得头破血流? 姑娘由急而怒,像头小老虎一样扑过来跟桃夭扭打在一起。 咦,救命恩人这么快就不算数了? 桃夭觉得这人真有意思,为了一瓶雨水可以被人殴打,也能为了一瓶水去打人 论身手,桃夭还是比她强那么一点。 行了,别再打了,再打我可恼了!桃夭甩开她几次,她仍不罢休。 你这丫头真不懂事,好歹是你救命恩人,怎能往死里打我!又闪开一次之后,桃夭将瓶子扔给她,拿去拿去,不跟你闹了。 瓷瓶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姑娘见了,急忙伸手去接,瓷瓶稳稳落在手中的同时,一阵狂风袭来,将遮住她面庞的布料猛然掀起,露出一张脏兮兮干巴巴的脸。 以桃夭的履历,再凶再丑的妖物也见过,不曾见她胆怯半分,唯独此刻这大白于天下的脸孔,吓得她连退几步,居然失了平衡跌坐在地,脸色大变,连嘴唇都失了血色,止不住地颤抖:你你是你是 她真正想说的,是你怎么是我?! 那张脸虽然脏,虽然瘦,但眉眼是没走样的,这差点被打死的疯姑娘,为了一瓶雨水能跟人拼命的傻子,为何生得与她一模一样?! 桃夭的呼吸跟心跳都在这时暂停,为何突然这般害怕根本无法控制的恐惧。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桃夭啊!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耳畔只有风声肆虐,桃夭的视线根本无法再集中,眼中只有一个抱着瓷瓶满心欢喜的女子,在她怀中的不是一瓶水,而是赌自己能活下去的唯一筹码。 你到底是谁?桃夭想不到自己居然也会有这么一天,跟当初无数败于她脚下的妖怪一样惊慌。 风声里没有回答,只有一个声音反复在说:活下去一定活下去。 你是谁!!!桃夭突然头痛欲裂,不止头,心肝脾肺肾都在疼,身体仿佛要被撕裂了一般。 脚下传来异常的震颤,比地震还厉害,巨大的裂纹四下奔窜,安全地带再无安全,她只觉身子一轻,心脏也跟着朝下一坠,便整个人落进了足以吞没她的裂缝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