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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屠甚至不敢唤他一声。 他怕他唤一声,流云就会如烟消散。 不曾想,那般压抑的情况下,还是流云先开的口。 他条理清晰,绷着声音让他把凌霄送回流云宫,让他用流光印同天道去找凌霄破碎的神魂,让他去找天寒石打造一张玉床...... 凤屠默默听完,没忍住轻声问了一句:“你呢?” “你怎么办?” 流云也沉默了许久,才轻笑一声:“我?” 他说:“我自然得活着。” 流云还是流云。 他的上神之躯太强,又献祭过,涅槃真火不够强到重塑他的上神之身,他便舍弃了上神之躯。 他受了三千年的涅槃真火,即使他是重塑身躯不是涅槃,神魂也未能逃脱真火的灼烧。 凌霄当年涅槃也只受了不过一百多年的火,流云受了整整三千年,还是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 也不知有多痛。 但他就这般,说到做到,活了下来。 凤屠看他愣愣坐在结界外,如何不知他是为何而活。 “天道说她的识海里还留有一线生机,也不是没可能醒,你...还是注意着点自己吧。” 凤屠不知该说什么话安慰,他心里其实不太相信凌霄有醒来的可能,而流云如今的状况也算不上好,他更希望他能好好将养着自己。 “嗯。” 流云没什么情绪地应一句,目光仍落在一界之隔的凌霄脸上,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凤屠叹了口气,念在他好不容易走出火海的份上,把空间留给了他,自行转身走了出去。 他原以为,免不了要过个几日自己进屋喊流云才行,不想只是几个时辰后,流云就从殿中走了出来。 凤屠还在惊诧,流云已走到他身前,报了数个奇珍异果的名。 报完后,他回了自己在流云宫的寝殿,再未回凌霄所在的源临殿。 凤屠起初不明白他的意图,流云总是闭门不出,他只能透过几次送东西的时机,慢慢察觉出,流云似乎在日渐恢复。 他怔然,忽然就有些懂了。 流云在逼迫自己早日恢复状态,好能靠近她吧。 一百年时间,流云就做到了。 他将那颗凌霄给的魔元彻底融入自己的身体里,稳住了脆弱不堪的身躯,让自己能够迈进结界后的寒玉石边上。 第一天,他从凌霄身上拿走了那枚戒指。 那枚戒指里其实没装什么,除了一枚执掌流云宫和三界山河的流光印外,只有那么一株梅花和一株梨花。 流云把梅花枝装在寒玉石做的瓶子里,放在了石台旁。 他又用了两百年时间,才勉强让自己能够动用那颗魔元内的神力。 流云便在源临殿后头开辟了一方小院,也不管那院子和神圣端庄的流云宫格格不入,在院子里种满了梨花树。 从种子发芽到长出小树苗,直至长成壮硕结实的梨花树,流云像个普通凡人般,亲力亲为地照顾着。 除了每日去源临殿看看凌霄,每日照看照看那些梨花树,流云看起来,和从前当上神的时候,没有其他不同。 甚至动荡过后一团糟的魔界如何处置,被凌霄压缩成又一个“堕魔崖”的那些瘴气如何安排,仙界对魔界的讨伐...都是流云一手安排安抚下来。 凤屠有时候也看不懂他,流云这般镇定如常,搞得他安慰的话、打趣的话...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自流云醒来后,一千年时间倏忽而过,凌霄的识海仍然糟得风平浪静,没有丝毫恢复的倾向。 凤屠就发觉,流云变得时不时会开始走神。 从前流云也是缄默地听他说话,但他其实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任凤屠话再多,他也不会神游或打断。 而如今... “魔界那新任魔尊,据说修炼至今也才七万年左右,虽然还没到尊者之位,但却是除了凌霄以外,魔尊有史以来最年轻的...” 凤屠絮叨的话未说完,一抬眼,就看到流云望着院子角落里的一株梨花树,走了神。 适时一阵风过,他才醒过神,回头若无其事地对他说了一声:“抱歉。” 凤屠恍然,也不知道这是流云第几次同他道歉了。 他叹了口气,起身朝院外走:“那小道士今日飞升,我猜你也没空,便替你去走一趟吧。” 凤屠真真是,替流云cao碎了心。 流云坐在石桌旁,笑笑后复又把目光落向那满院的梨花树,一如他凡人时那般。 再两千年后,在流云每日不动声色的微薄的神力滋养下,凌霄破碎的神魂渐趋完整,但那片破碎的识海,仍然愈合的十分缓慢。 有一日凤屠心血来潮,进结界里去看望凌霄的时候,看到她散着的一缕碎发上竟绑着一条红绳,绑得别别扭扭,看起来又丑又诡异。 凤屠纳闷,他分明记得凌霄头上没这玩意儿啊?别不是哪里来的诅咒吧? 凤屠惊了一瞬,正想出去吆喝流云,却见流云正巧进到殿中,看到他的目光停在那条红绳上,流云瞳孔缩了一缩。 凤屠便眼睁睁瞧着他走到近前,动作轻柔地将那条红绳解了开来捏在掌心。 他垂着眸,面无表情地说:“红媒仙大概醉得不清,红线也能丢。” 凤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