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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这次没再拦。 她站在原地,望流云离开的方向。 她那时候想,流云上神果真是三界最讨厌的家伙。 那一天,她成了许多魔族人眼里的笑话。 那件事深深的刺激了她,让她知道了自己同流云上神的差距,于是她更加奋力修炼,着了魔般让自己变强。 不到千年时间,她从高等魔王,修成了魔界唯一的尊者之位。 她成了魔族,新任魔尊。 而当初那个崖洞,便是堕魔崖。 魔族至今,尚不知流云当初把堕魔崖打入魔界的真正用意。 有说他是为了在关键时刻用堕魔崖毁掉魔界的,有说他是为了用堕魔崖暗中慢慢削弱魔界的魔气的... 凌霄站在东流峰所在地的魔界通道前,从瞬息的回忆里抽出思绪,冷淡地开口道:“我说过了,流云下在我身上的禁制未除,我回魔界,魔界会提前崩溃,你们确定吗?” 魔族在此间的人手已在刚刚,完全撤离回魔界了。 剩下几个魔王成围堵之势,戒备地将凌霄堵在通道口前。 那条通道,便是最初将云海撕裂开的黑色深渊。 仇川站在凌霄身侧,眼神莫名:“回吧。” 凌霄侧眸瞥了他一眼,又目光淡淡地环视了一圈围在身后的那群魔王。 “呵。” 她凉凉笑一声,收回目光望着那条似通往无底深渊的通道,正要一跃而入,通道覆盖下曾经的东流峰山角,忽然蹿出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吸引了凌霄的注意。 她投下目光的瞬间,地面上那人也仰起了脸。 面色苍白,手中抱着一副画轴的云霜。 隔着浓厚遮天的魔气,云霜应当看不见黑云后的魔界众人,可她抿着唇抬头上望,仿佛无声又倔强地等着什么。 在等她。 凌霄怔了怔。 其余魔界众人明显也注意到了云霜的存在,仇川皱了皱眉,动了动手指就要毫不在意地将她捏碎,被凌霄抬手阻了。 墨迹得太久,初时还笑得邪气凛然的仇川如今面无表情,明显完全没了玩闹的心思,只剩不耐和躁意。 凌霄毫无惧意:“一刻钟。” 仇川漠然望她,并不回应。 凌霄笑了一声:“我是打不过你。” 她虽说着弱势的话,语气却寸步不让,“但在出魔界通道之前自毁魔元,我还是做得到的。” 仇川默了默,最后还是收了手。 凌霄便闪身,落到了云霜面前。 云霜紧紧咬着下唇直视凌霄,神色隐忍着痛苦和哀意,还有淡淡的怒意。 凌霄对她神识传音:“想说什么,在心里默念即可。” 云霜眼睫颤了颤,她涩声开口,唤了一声:“小师姐。” 她把手里捧的画轴向前递到凌霄身前,她的手和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幅画送你。” 凌霄听见她的心声。 ——这幅画,是小师叔让我送你的。 那日她送玄一天石上东流峰,云曦把这幅画交给她,告诉她,若是有一日他不在了,便替他将这幅画送到凌霄手上。 云霜那时候问他,为什么他会不在。 云曦只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当初是小师叔救了我,并把我带入了玄天宗。 她幼时家中遭逢变故,还是婴儿的她被遗弃在荒山野外,云曦当时正好要去玄天宗路过那处山野,救了她,并把她带到了玄天宗,交由宗内抚养。 她不知家人是谁,没有姓名,大了几岁有了对世界的感知后,就自发跟了云曦的姓,给自己取名叫云霜。 “我知道你是魔。” ——我知道小师叔一直在等一个人。 云曦把她带入玄天宗后就再未过问过她的现状,他在东流峰不出,她自小的愿望,便是拜入东流峰。 她仗着自己被云曦所救,曾让掌门带她上东流峰试图拜云曦为师,云曦不收。 他说他在等一个人。 “但我不怕。” ——但我替他不值。 云曦小师叔等了百年的那个人,最后却亲手毁了他的东流峰。 他的山峰给了那个人,他的座骑给了那个人,他的温柔宠爱也都给了那个人。 那个人将他从云端拉下,却没有抓住他,反让他摔得粉身碎骨。 “希望你保重。” ——希望你保重。 希望你,为了小师叔,保重。 凌霄接过那张画轴,垂眸静默了三息,她才伸手去打开了那幅画。 一座简笔水墨画成的小院角落,一株开得繁密又艳丽,树枝伸展得轻松又惬意,花瓣把树枝头堆得满满当当却又不显拥挤的,梨花树。 那画里仿佛藏着一阵风,叫那梨花树下,纷纷扬扬飘着一阵梨花雨。 凌霄望那幅画,心脏缩了一缩,她瞳孔巨震,她忍了几忍,才压下那股心悸,没让头顶的那群人看出端倪。 “多谢。” 她郑重的对云霜谢道,顿了顿,她说:“你也保重。” 云霜笑了笑,笑得有几分苍茫:“嗯。” 而后她没有多犹豫,转身又朝被大阵护着的玄天宗走去。 凌霄望见,江垣面色惨白站在大阵的分界处,在等云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