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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律明看着钱芊芊青绿色的身影逆光而来,一步一步走得倒是从容不迫,便想起自己因为她被摄政王苛责的事儿来,心气就不顺得很。 钱芊芊听出了严律明话里的不满,“那是太皇太后吉人天相。” “哦?”严律明往前探了探身子,一脸的轻视,“我倒不知道,我家儿媳什么时候会看相了。” 钱芊芊懒得接话,站在屋中静静地看着他,看他还能作什么妖。 严律明没想到昔日那个畏手畏脚的小村姑现在居然敢这样大咧咧地盯着他看,那清澈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分明就是不屑。 不屑,他是要做国丈的人,轮得到她来不屑! 严律明那老大人的谱儿算是彻底拿不住了,指着钱芊芊厉声道:“跪下!” 这就来了啊,钱芊芊心想,转身坐在了椅子上。 严律明没想到她会这样:“你!” “我又没做错事,为何而跪。” 严律明没想到钱芊芊还真不合时宜地硬气起来了,“我们是你公婆,怎么就跪不得。” “爹,人家是跪过太皇太后的人了,自然不想再跪您。” 严宝荷最不喜欢钱芊芊那副淡然的样子,忍不住就出声煽风点火。 钱芊芊瞥了一眼她,“几日不见,姑奶奶倒是大变样了。” 钱芊芊这一眼,仿佛什么都知晓似的,看得严宝荷无处遁形,成功点起了她心里的火,“爹,殿下的话你都不听了!” 严律明本以为钱芊芊就是他握在手里的一只蚂蚁,没想到蚂蚁变成了大象,不但撼动不得了,隐隐还有一种压迫感,叫他焦灼。 “不必多说了。” 严律明出声制止还在怒吼的严宝荷,一步步走到钱芊芊面前。 “你上不尊公婆下不敬夫君,整日在外厮混,严家留不得你了。” 钱芊芊看着一脸阴霾的严律明,了然一笑。 “这罪名都找好了?看样子,也想好该如何处置我了。” 严律明一双灰白的眼睛狠狠盯着钱芊芊,大声吼道:“孝全,去拿绳子来。” 院子里候命的家丁立刻跑走。 知道回来没好事,没想到严律明直接就想灭口。早有准备的钱芊芊袖口一抖,一把匕首就落在了她的掌心。 看着近在咫尺的严律明,钱芊芊想着,大不了拼一拼,冲出这个严家大院还是不成问题的。 就在两人对峙的时候,孝全却慌慌张张地跑回来了。 “绳子呢?” 孝全满头大汗地指着门外,“老爷,太、太皇太后派人来了。” 说话间,何女官身穿三品官府,领着数十宫人,带着全副仪仗,捧着明黄懿旨进了院子,直奔上房。 “正好,人都在。” 何女官绕过上前作揖的严律明,径自走到堂中,两侧宫人依次摆开。 “太皇太后懿旨。” 何女官话落,人们就跪了一屋子。 “钱氏芊芊人品高洁,心灵手巧,知晓大义,当为闺门典范。哀家知道钱芊芊与其夫感情不睦,特准钱芊芊和离归家,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这宁朝开国四十二年来头一份和离懿旨就出现在了严家,炸得严家人各个目瞪口呆,愣在了当场。 “钱芊芊领旨谢恩,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个头钱芊芊磕得心甘情愿。 何女官把懿旨放在了钱芊芊手上,顺道扶了她起来。 “你家哥哥就在外面,去收拾一下,和他们走吧。” 正房里的剑拔弩张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何女官决定好人做到底了。 钱芊芊早就把东西放到粮库街去了,现在直接就能离开,却被严宝荷叫住了。 “你,你不能把严家的东西带走。” “我身上哪来的严家之物。” 钱芊芊张开双臂,还真别说,她这一身细布软绸全是自己从娘家带来的,明显不是严家给她做的那些粗布衣裳。 严宝荷咬着嘴唇在她身上看了几个来回,也没找到,最后不甘的目光落在了她脑后。 “那根银簪子是我娘花重金给你打的。” 她不说,钱芊芊都忘了。 “这根簪子啊。”钱芊芊利落地把它拔了出来,上前走了几步。 这根银簪子是钱芊芊用来提醒自己不忘大仇的,现在情景已经大不一样了,她也用不上了。 不过,想来有人用得上吧。 严宝荷看着钱芊芊举着簪子走了过来,吓得退后了一步,“你做什么。” 钱芊芊上前按住严宝荷的肩膀,把她转了个身,又捞起她的辫子窝了几窝,用簪子固定住了,才笑着在她耳边说:“簪子就留给姑奶奶了。” “大小姐说得对,这既是和离,有些事是要算清楚的。” 严宝荷的做派提醒了何女官,她转过身来对刘氏说:“钱氏的嫁妆也该随她一起走的。” “这…” 哪儿还有什么嫁妆,那点子东西早就被吃干抹净了,刘氏一时还真不好应承。 “怎么?很难办?”何女官问了一句。 “倒也不是难办,只是这嫁妆单子好像遗失了,我这人也病病歪歪的,一时,一时……” 刘氏捂着头摇摇欲坠,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拿不出来。 “哦是因为嫁妆单子啊,我这儿正好有一份。”何女官从袖袋里拿出了几张纸递给了刘氏,“夫人看看对也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