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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翎轻轻摇头,面色仍有些苍白,笑意却染尽眼底,开口道:“浅兮,你无事便好。”声音低柔,似清溪之水潺潺而过。 山间这几日让云浅兮远离繁杂,心灵仿佛也得到了洗涤,对宋翎的怨气和对林婉淑离世的执念消弭不少,此时面对宋翎,她心中异常平静,就像久别重逢的故人,恩怨情仇在时光中消解,只余下些许遗憾。 她笑了笑,说道:“我没事,倒是你,在鬼门关前逛了一圈,险些回不来。” 宋翎垂眸想看看胸口的伤,却见自己衣衫半敞,旁边放着针灸袋,知晓云浅兮在为自己疗伤,他轻抿薄唇,脸上比方才多了几分血色。 他抬眸凝视着云浅兮,唇畔含笑:“这几日我神识不甚清明,却能听见你同我说的话,浅兮,我欠你的尚未还清,自不会丢下你走。” “还……没什么好还的。”云浅兮低声道。 “何意?”宋翎不解。 云浅兮移开目光,顿了顿,真心实意道:“我认真想过了,当初我们立场不同,你身负皇命,利用我一个小小山贼便可兵不血刃,直捣黄龙,倘若直接开战,只会血流成河,两败俱伤,你的选择无可厚非。” “浅兮……” 云浅兮语调平和地继续说道:“擎苍寨于我而言是囚禁我六年的牢笼,在你之前,我尝试了各种办法逃离,那会儿的想法是,若能成功脱逃,舍去半条命我也愿意,这么一想,受你那点利用算不了什么。” 她终于对上宋翎的目光,“之前是我未能摆正自己身份,总觉得我既心悦于你,你便不该对我有所欺瞒,这才让自己钻了牛角尖,无法原谅你,可我如今认清了现实,你不欠我什么,我们两个的债已经两清。” 这是她这些日子琢磨明白的事。 宋翎从她话里听出一丝决然,瞳底微颤,强撑着坐起身来,直直望进她的眼底,他宁愿她对他泄愤、埋怨,也不愿她像如今这般淡然。 他面有痛色,语调微扬:“什么叫认清了现实?何为现实?” 云浅兮眼尾微微泛着红,却依旧心平气和地说:“现实就是往后你做你高高在上的王爷,我过我平淡闲适的日子,两不干涉,各自安好。” 宋翎胸口似有钝刀割过,一股甜腥味翻涌而上,他猛地咳嗽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你……”云浅兮心下一惊,慌乱地扯出丝帕,想替他拭去唇上血痕,“你没事吧?” 宋翎抬手握住她的腕,眼里血色弥漫,哑着嗓子道:“浅兮,要我如何做,你才肯重新接受我?” 云浅兮扯出一丝笑,摇了摇头,语带怅然:“唯一的可能已成了不可能。” 宋翎一怔,失了言语。 云浅兮自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转动手腕探上他的脉,脉急如雀啄,知晓他急火攻心,气血不畅,忙扶着他躺下,顺手抽出几根银针,扎在他的水沟、百会、内关等xue上。 待他脉搏不那么急促了,方才收针说道:“好不容易醒来,你别伤了自己。” 云浅兮知晓自己在此处只会让他心神更加不稳,说道:“谢容去外围查探了,我……我叫三水上来照顾你。” 她走到窗边,冲院里喊道:“三水,王爷醒了。” 三水还在同邬铁饮酒,闻言一喜,撂下酒碗“蹬蹬蹬”跑上楼来,邬铁端碗的手一顿,抬眸看向二楼窗户,眸色微沉。 云浅兮对三水说:“你照顾王爷,我先出去了。” 三水见云浅兮匆忙离去有些困惑,但也未多想,走到宋翎床边,笑容满面地说:“王爷,您可算是醒了……”话音未落,他瞧见了布衾上的血迹,面色一变,惊道,“王爷,这血是怎么回事?” 宋翎没有答话,只神色落寞地看着云浅兮离去的方向。 三水心中有了估量,叹了口气:“你们……唉,王爷,二小姐其实很在乎您,只是她与夫人母女情深,夫人的死对她打击太大。” 宋翎仍未答话,三水像是有事情想不通,挠头说道:“可我不明白,二小姐明知夫人不是您杀的,为何不肯原谅您,让自己也跟着痛苦。” 宋翎缓缓收回目光,开口道:“原来她已经知晓了吗……她没有错,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夫人离世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无可辩驳。” 是以他从未向云浅兮提及林婉淑的死。 …… 翌日,云浅兮早早醒来,这些日子她早起惯了,竟改掉了贪睡的毛病,往常起来便去宋翎房中施针,眼下他既已清醒,她自是不用再去,在房中坐了一会儿,索性下楼转转。 薄明的晨曦似给山林笼着一层轻纱,凉风拂面,令人神清气爽。 其他人多半未起,云浅兮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筋骨,慢慢绕到屋后,屋后是一片杜仲林,云浅兮惊讶地发现杜仲林中站着一个人,那人肩上栖着一只鸽子,凝神看着手中纸条,他听见响动,将纸条往掌心一攥,警觉地转过身来。 ——是邬铁。 第96章 变故 “她值得。” 邬铁见是云浅兮, 略略放心,挑眉道:“起这么早?” “鸽子借我玩玩。”云浅兮眉眼含笑地跑上前,伸手去捉那只胖乎乎的白鸽, 鸽子跳了两跳想飞走, 被邬铁探手一把薅了下来。 “拿去。”他往云浅兮手里一塞, “想吃吗?给你炖个汤?”他看了看她这几日明显消减下去的脸颊,略有不满道,“脸上rou都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