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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棠慢慢坐起来,看着照片发呆,不知不觉中,眼泪啪嗒一声砸在了照片上,越来越多,让本就不清楚的背影越发模糊。 是他做错了,是他对不起嬴欢。 他是来赎罪的,嬴欢的病他也要背负一部分原因,所以他可以害怕,可以绝望,但他的潜意识里知道,他唯独没资格对嬴欢生气。 如今再回想起嬴欢的话,他基本就可以理解其中的意思了: “你违背了你的诺言,我只是,纠正了你的错误”——诺言指他答应的赎罪,甚至有可能是他对嬴欢说过会治愈他,错误,则有可能指的是他想要离开。 这一行为引起的连锁反应就是,辛棠被囚禁,嬴欢选择断药。 辛棠敲打着脑袋,努力迫使自己想去他为什么毁约,去想他做了什么致使赢欢生病,但他就是想不起来,脑中闪过的零星画面根本不足以他找到任何关键信息,反而让他的头胀疼得像是要裂开了。 怎么办?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他想逃离这一切,可他有这样的资格吗? 是他错了,是他做错了吗? 他和嬴欢是怎么认识的?他到底又做了什么会和嬴欢患病有关系? 他想不起来……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辛棠崩溃地将手边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捂住脸绝望地哭了起来。 今天之前,他都还以为一切都是嬴欢的错,一边屈辱地应付嬴欢,一边绞尽脑汁地思考有什么办法能离开这里。 可今后呢?他该做什么?只能这样被动地承受嬴欢的发疯吗? 不、不对, 辛棠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咬着手指,他不能一味地等下去,他也不能逃,他要让嬴欢好起来。 只要嬴欢的病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想起来,这些药片几乎都是他失忆前——很大概率也是上一次被囚禁时,嬴欢停药积攒下来的,如果这一次也是如此,那就能证明,这一切,都是因为嬴欢发病了。 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辛棠跌跌撞撞跑到楼下的厨房,找到了那个铁盒子。 里面的相册已经被嬴欢拿走了,但药片全都被收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潜意识影响了,辛棠总觉得,药片又变多了。 辛棠把药丸倒在料理台上,仔细数了两遍,一共是1155粒药,如果明天继续变多,那就说明,嬴欢真的再次停药了。 “小先生,你怎么了?” 黄姨的声音突然出现,把辛棠的思绪拉了回来。 春节假期结束了,今天是嬴欢第一天恢复上班,自然也是黄姨年后第一次过来。 黄姨在家里过完一个年,神色间却不见丝毫轻松,尤其在看到辛棠的样子的一瞬间,她本就不好看的脸色瞬间变得像纸一样苍白。 她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迟早会来的,辛棠身上的伤,已经说明了一切。 ——辛棠跑得急,身上只有一套墨绿的家居服,鞋袜全都没穿,冬日的低温将他的皮肤变成了恐怖的青白色。 最可怕的是,他裸露出来的皮肤上——脖颈、手腕,乃至脚腕,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尤其是喉结处,一个极深的牙印张牙舞爪盘踞在上面,像是恶鬼标记着猎物的所有权。 她的脑中,突然闪过很多纷乱的画面,有辛棠气愤摔打东西的,有辛棠崩溃大骂的,有辛棠抱着膝盖失声痛哭的,最后,都定格为辛棠坐在窗边,眼神空洞,无悲无喜。 与黄姨的惊恐截然相反,辛棠反而突然平静了下来,他像个没事人似的把料理台上的药丸收进铁盒中,声音沙哑地道:“没事,下来找点东西。” “您怎么受伤了?是和先生发生了什么吗?” “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不过没关系。” 辛棠没有说谎,经历过最开始的六神无主之后,他竖起了一个新的目标,这让他感觉到不再那么崩溃。 既然他是来赎罪的,那他就赎罪,他要让嬴欢好起来,然后,他们才可以冷静地讨论以后的去向。 但他这副样子反而只会让黄姨更加联想到那些可怕的画面,她焦躁地揉搓着衣摆,把冬日穿的厚衣服都搓出了一道道褶子,“怎么会没关系呢?你的脖子……你受了很严重的伤……” 见黄姨的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好,尽管辛棠虽然一向不怎么喜欢她,但还是努力想让她镇定下来,安慰道:“真的没关系,我不痛。” 【我不痛……我好像感觉不到痛了,黄姨……】 两道声音交织在黄姨脑中,黄姨有些混乱地摇着头,“不、不要说气话,怎么会不痛呢?你要是难受,可以哭出来,不要憋在心里……黄姨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辛棠不得不提高了声音,试图把黄姨喊醒:“黄姨,你在说什么?我没拿身体开玩笑,我真的不痛。” 黄姨猛地从幻觉中清醒过来。 她惊愕地看着辛棠,不由自主退了两步,随即,她有点崩溃地捂住脸,语无伦次地解释:“对不起啊小先生,对不起……我家里,最近家里出了一点事,我最近的精神不太好。” “出什么事了?要不要休息一段时间。” “不用休息,这个活也不累……您、对了,您先把鞋穿上吧,地上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