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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头突然一阵温热。面前投下一道浅浅的人影。 魏钊沉默地抬起头,殷绣正站在他的面前,“有办法吗” 魏钊抬手,握住自己肩头那只不安的手。“你放心,往我身后退。” 程太师此时无暇去理解年轻人在悬崖边缘上的情感,他接连咳呛了几声,一手扶着书案,一手指向魏钊。 “官家,老臣程家一门,世代辅佐大陈君王,从来无愧天下,程家的贤名,绝绝对不能毁在老臣的手上,官家您” “父亲” 程灵出声断了程太师的话,“您也老昏了么,父亲这个时候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不管那上面写的是什么,都是徐牧为了离间朝臣与官家的恶毒计谋,父亲身为文官之首,这个时候,更不能轻信这些无由之言。” 程太师握拳拍了拍身前的书案。 “圣人,您是女流之辈,哪里懂得” “程太师。” 魏钊站起身,打断这父女二人的对话,“您不用恼圣人。”说着,他侧头看向程灵,“程灵,你也不用再开口了。” 话至此处,他稍稍顿了顿,“信文上所言,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什么” 魏钊向程太师点了点头,“刘宪的确是先皇的子嗣,是周太后的亲生儿子,也就是当年被我母亲送出宫的那个皇子,魏敬。 “官家” 程灵尖声唤了魏钊一声,魏钊却只是摇了摇手,口中的话并没有停下。 “我的母亲,的确设计谋害了他,不过,天不绝人命,他在民间活下来,阴差阳错,有了如今这个身份。至于周太后之死,与朕无关,朕也从未想过要杀自己的兄弟。” 他说得坦然,程太师怔怔地听完,喉咙里却像哽了一块又老又硬的痰,他摁住胸口,弯腰猛烈的咳了几声,却又咳不出来。 “不得了啊不得了啊” 他口中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白庆年虽然也是心惊胆战,此时却不得不站出来道“程太师,此时不是追究前朝恩怨的时候,您是太师,又是皇后的父亲,满朝文武都是仰看您的,您若此时不能与官家站在一处,今日的早朝,一定会失控的” 程太师颓然地靠在书案上,“官家的天下本就没有拿稳当,如今,又出这样的事情,我这把老骨头,已经没有脸在戳在朝堂上了” “程太师” 白庆年心里着急,提声道“官家,今日的早朝,要不撤了此事,恐怕要从长计议。” 话音未落,却听殷绣道“不行,撤不得。” “为何” 殷绣声应清冷,“这种宫闱之间的变故,比地方沙场上兵戎相见还要来得干净简单,官家这个时候,若一旦退后一步,就会退到绝地里去。” 程灵道“那该如何是好” 魏钊闭上眼睛,“你们不用说了,朕不会退。” 说着,他转向程太师,“程太师,朕在帝位的每一日,同样无愧于天下。是以朕不忍太师自咎至此,太师若不愿在朝上出言,朕绝不勉强。如今” 他看向身旁,“绣儿,此时重要的是,找到刘宪,他应该是知道了周太后的死讯。” 程灵道“那他会在什么地方。” “恐怕在徐牧那儿。” 白庆年惊道“徐牧不是已经出城了吗按照时日来算,如今应该要出柳同关了呀” 魏钊冷然一笑,“不见得。还是刘宪虑得对,不看着刘宪真正死在朕的刀下,他怎么舍得走。白庆年,让禁军秘密搜索汴京城,一定找到刘宪。” “好,臣这就去。” “还有,绣儿,你所说的那封血书,如今应该在刘宪手上。” 殷绣凝了眉,“他会信吗” 魏钊吐出一口气,抬起头来,他觉得眼中有些发烫,“朕说不好” 殷绣捏住他的衣袖,“若他信了呢官家会怎么样” 魏钊的肩头颤了颤,鼻中竟然也发了酸,他忙咬住牙,打起全身的力气来抑制心里腾起的疼痛。 “信与不信,都是皇兄和朕的宿命。但有一样东西,朕绝不能让,大陈的江山不失,魏家的天下不能乱,绣儿,你和朕一样,都要取舍。” “取舍” 殷绣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却突然被背后一个力量抵住,她慌地回过头去,却见程灵满眼通红地站在她身后。殷绣心中一惊,程灵却一把捏住了她的手,低声道“他说的取舍是什么意思” “程灵” 程灵面上一闪而过一丝笑容。她声音压得极低,“你不用说,我是大陈的皇后,我会对得起大陈,也对得起他。” 这话听起来真不像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口中吐出来的言语。 殷绣顾不上魏钊的目光,拽住她的手腕将她从殿中拉了出去。 外面狂风大作,但雨已经渐渐停了。 两个人单薄的衣裙被风吹得咧咧作响。风消隐了一部分人声。 “程灵,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我自从认识他以来,心里想的,手上做的,都是为了让他平平顺顺地走出这座大陈宫” 殷绣怔了怔,张口却发不出声来。 程灵捏住她的手,“是你在白马寺让我不要害他,我当时虽然不肯承认,但是我听进去了这一年来,我一直没有走近他,我一直站得远远的,只要他能脱身,哪怕一辈子关我在明仁殿都可以,可是他为了救你,为了魏钊,还是把自己送到徐牧的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