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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遗书

    民警的话音刚落,乌市刑警支队的办公室里便开始议论纷纷,慕云把大衣脱下挂在了角落的衣架上满脸的好奇。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的确有些奇怪。”张山也觉得这事儿有点奇怪,但这也并不能证明李院长真的遇到所谓的‘鬼’了,便道:“他母亲去世之前的遗物,他是否接触过?比如说他住的房子,李院长的母亲当初是否也住过?如果说也住过的话,那么几年的时间里也不一定会抹去他母亲生前留下的所有痕迹,或许某次他收拾屋子的时候身上就不小心沾染到了他母亲生前的头发,上车之后不小心就带到了车里呢?”

    张山不紧不慢的说着,在他看来,所谓的鬼魂之说全部都是人们闲暇时对另外一个世界的臆想罢了,人只要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便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自己生存过的痕迹,如果你去过某个泥泞的地方,那么你的脚印便会留在泥土上迟迟不散;如果你去过某个饭店酒吧,那么你的指纹也会随之留在那里,除非十分精细的清理,否则你的指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从这个地方抹去;而头发这种东西就更容易留下了,一个健康人的身上有着数以亿计的毛囊,每个毛囊里面也有无数的毛发,而且随着年龄和新陈代谢,每天人体都会自然脱落一部分头发,头发质地轻盈,会随着空气的流动飘散到各个角落。一个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他的村子,但是他的头发却在若干年后出现在了遥远的南半球,虽然说世间罕见,但从概率学的角度上来讲并不稀奇。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觉得事情确实有些巧了,但是几天之前,我们又接到了第三次报警,李院长在晚上独自开车的时候,在高速上突然刹车失灵,刹车路段长达三公里,还好夜晚时高速上车少,不然就出人命了。事后车辆送去专业鉴定机构检测,说是刹车油泄漏。”

    张山皱着眉头道,“刹车油泄漏了,应该找奔驰的厂家说明情况,会不会是车辆的质量问题呢?”

    “不是的,李院长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送去奔驰的售后检测,而是选择了让交管局官方进行检测,结果检测的结果是刹车油是人为泄漏,并不是产品的质量问题,也就是说,有人故意放掉了他的刹车油。”

    “这会不会是他得罪了什么人呢?”

    “李院长坚称,自己从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而且我们也没有一个调查的思路,刚才他又报警了,说自己的包里找到了一封遗书……”

    “遗书?”张山的眉毛又凝重了几分,问这遗书上写的什么?

    他说:“遗书的署名是李院长自己的,上面写着李院长死亡以后的所有财产分配,比如名下的两台汽车,三处房产,甚至连银行的基金、股票和支付宝的存款都一五一十的写在上面,遗书上说,他死了以后就把这些东西全部捐给福利院。李院长害怕的是,自己名下的这些东西怎么会被人调查的这么清楚?他觉得肯定是有鬼魂作怪,因为他的背包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他的视线,里面不可能凭空多了一封遗书。”

    “这倒是很奇怪了啊。”乌市刑警支队办公室内的众人纷纷露出惊疑的表情,说该不会真的是闹鬼了吧?

    这时孙鹏说,闹什么鬼啊?这分明就是有人谋财害命,最后的遗书肯定是李院长被恐吓了。

    张山对孙鹏的说法表示赞同,鬼神之说他是不相信的,但是李院长最近一个月以来所遇到的遭遇,看起来像是鬼魂在作祟,但实际上有极大的可能是有什么人想要陷害他,首先,在高速公路上刹车失灵造成的后果是很致命的,很明显对方是冲着李院长的命来的,其次,汽车内他死去母亲的头发和背包里凭空出现的遗书,很有可能是‘仇人’所使用的障眼法。如果说单纯的‘闹鬼’,刑警支队是不可能立案侦查的,但这个案子很显然是背后有人人为,且已经危害到了当事人的生命安全和正常生活,做这件事的人已经触犯刑法,是可以按照刑事案件进行立案的。

    他说我们马上就去你的派出所,让当事人在派出所里等着我们。

    随后,他转过头对刑警支队办公室里的人问,谁去看看这个案子?

    如果说是凶杀案,谁也没有这个胆子接这个案子,生怕自己能力不够把案子砸在自己的手里,可这起案子不一样了,大家对案件的真相都感到十分好奇,全都争先恐后的想要第一时间了解案子的具体经过。

    张山看着这群踊跃举手的同时,感慨一声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接着道:“你们别以为闹鬼的事情小,别忘了,人家李院长的车的刹车都被动过手脚,犯罪嫌疑人很显然是冲着他的命来的,这个案子也不能儿戏,不要瞎凑热闹。”

    在讲解完这个案子的危害性以后,举手的人数显然少了很多,办这个案子当然是用不了这么多刑警的,于是便随手点了两个,道:“孙鹏,你跟着我去一趟派出所问问具体经过;慕云,你和技术队的小刘一块去把李院长的车弄回来鉴定一下;剩下的人在这儿好好呆着吧。”

    “是!”

    他们兵分两路,张山和孙鹏直奔着派出所而去;通过电话得知,李院长的车此时正放在乌市交管支队的停车场里,在传真开了一份证明以后,慕云和技术队的刘克就去交管支队提车了。

    相较于乌市刑警支队的大楼,北门派出所显得十分不起眼,甚至还不及刑警支队四分之一的面积,栅栏门早就生锈了,只有蓝色的招牌擦的锃光瓦亮。从上世纪90年代末开始,这个派出所就坐落在这里了,二十几年的时间也没有翻新,让这里的建筑设施呈现出一片破败景象,就连大院里面的地砖用的都是几十年前盛行的红砖,随着岁月的雕琢纷纷碎裂。

    虽然说这儿破是破了点,但北门区域内一旦发生什么紧急事件,这里的民警都会第一时间到达现场,办公环境的破旧并不能影响他们对待工作的态度。他们二人把车停在了门口,民警王晨出门迎接,和张山握了个手道:“你好,我就是刚才给你们打电话的,王晨。”

    “我是张山。”

    “你就是那个乌市刑警支队最年轻的副支队长?”

    王晨满脸惊讶的看着相貌平凡的张山,看他的穿着和气质,怎么也无法让人把他和一个市级刑警支队的副支队长联想到一起。

    “只是代理副支队长罢了。”张山摇了摇头道。

    “代理副支队长就不是队长了?臭鸡蛋那也是鸡蛋啊!”王晨有些不会说话,脱口而出道。这时孙鹏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王民警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不好意思,我说错话了。

    张山并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直入主题道:“当事人在哪里?我们进去看看情况吧。”

    “跟我来吧。”王晨摆了一个‘请’的姿势走在前面,在前行的过程中,孙鹏一不留神脚踢在了一块凸起的砖头上,险些摔了一个跟头,王晨道:“小心点,我们这儿的设施老旧了点,见笑了。”

    他稳住身形,惊慌未定道:“我的天,这儿真的应该修理修理了。”

    “所长一直想好好翻新一下这里,我们打算明年五月份左右再开始翻新,临时办公地点都找好了。”

    “对了张队长,你能不能给我讲讲马山的案子是怎么破的?我们派出所里的民警对你可崇拜了……”

    王晨一脸崇拜的看着张山,不断的跟张山搭着话,在旁边就跟个跟班小弟一眼,张山说:“其实这案子也不难,等有时间了,我给你说一说。”

    “那就这么定了。”

    谈笑之间,王晨便带着二人走进了待客室,楼道十分冷清,楼道的左右是最古朴的那种暖气片,暖气片的缝隙里面堆积着一层厚厚的灰,暖气片经常被人摸着的地方油光瓦亮的上了一层‘包浆’,待客室的门也是最为古旧的那种黄色的空心木门,门板下面漆都掉了,露出了压缩板材的本色,还有的地方被脚踢出来一个大窟窿,被人用报纸糊住。王晨走在前面,用右手的指关节轻轻敲了三下门,中空的门板发出沉闷的三声回响。

    “进。”

    王晨推门而入,在待客室中坐着三个人,一个身穿民警制服,脸上长着一颗黑痣的中年人。据王晨介绍,这是他们北门派出所的副所长张博千,坐在桌子另一侧的是一个穿着灰色西服的50多岁的男人,和一个三十岁左右,保养的十分不错的妇人。这是典型的老夫少妻。

    张山一眼便把目光锁定在这名穿西服的中年人身上,他判断,这位应该就是民警在电话中说的李院长了。在来的路上,张山做了一些功课,在百度上搜索了李院长这个人的名字,碰巧的是,百度上真的有关于李院长此人的百度百科和词条,上面的履历十分精彩,李院长是一个慈善人士,曾经是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在学校里当过教授,后辞去教授的工作投身慈善,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组织了多次捐款,其中他所担任院长的这家福利院,便是当初他牵头组织捐款创立的。

    在百度上还有很多关于李院长和社会各界的慈善人士合影握手的照片,以及各种各样正能量的新闻词条。如果光看这上面各种各样的报道的话,李院长的确是一个十分有善心的大善人。

    只见李院长正襟危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水杯是满的,从倒水的时候到现在他愣是一动也没动,而且他的目光躲闪,很紧张的四下扫视着,一只手紧紧地在桌子下攥着这个妇人的手,或许只有他妻子才能给他带来些许安全感,在观察之中,张山发现李院长的右手明显的有些哆嗦的迹象。

    他对李院长现在的状态下意识做了一些心理分析,首先是他从来没有碰过面前的一次性纸杯,从他来到派出所到现在总共两个小时的时间,期间一直有警方在找他问话交谈,这样高强度的对话之下,他的嘴唇都已经干了,就连他的妻子面前的水杯都没有水了,这说明什么?说明现在的李院长心里十分缺乏安全感,他现在已经草木皆兵了,他不敢喝眼前的这杯水,生怕有人会在这杯水里面下毒害他。哪怕说这里是派出所,水里面不可能有毒。

    虽然这身西服看起来光鲜亮丽,但是美中不足的是他左手上的手表带反了,西服上面的褶皱也没有经过细心的处理,显得有些乱。这证明在出门之前他十分的慌张,甚至来不及细心的打扮自己一番。相较于这个五十多岁的‘地中海’李院长,他身边的这位‘美少妇’就显得自然多了,头发烫的小卷自然的垂在肩膀上,淡红色的口红和带着玫瑰花香的香水,还没进门便钻进了鼻孔。哪怕这是派出所,这位美少妇也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似乎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这位‘先生’所面临的困境。

    见又有警察进来,她下意识的将手从李院长的手中抽出来,一脸厌恶的在椅子上蹭了蹭手上的汗,对着几位刑警回应了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