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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宫女哭红了眼,扑通跪下来,“奴婢也不知道,前几日我们殿下就时不时头疼,但吃了药便好了。哪晓得会这样……” 初雪目光茫然地挪向床上躺着的李贞,那群人手忙脚乱地救治着。 外头的风雪下得很大,新一轮的白来得很快,覆过旧的雪。那么白,白得好像丧事现场。 初雪别过脸,有些失态地叫人把门关上。 “关上!本宫冷!” 她莫名其妙地发火,没人敢忤逆她,全都瑟瑟缩缩照做。 好在情况还没那么糟,李贞还是醒了过来。 李贞浑身没劲,看了眼初雪,便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了很久,从白天睡到黑夜。 初雪执拗地等她醒来,谁劝都不听。他们只好去请李成暄,李成暄来劝她,她红着眼,请求:“等贞jiejie醒过来好不好?” 她眼神震颤,抓着李成暄的衣角,有一瞬间兴起一个荒唐的念头。 她想起雨若。 可是雨若做错了事,贞jiejie没做错什么。 不应当。 初雪低下头,哽咽,她埋头在李成暄的胸膛呜咽。 太医说查不出原因,只能尽力而为。二殿下既然醒过来了,想来是没有大碍的。 可是李贞就是不醒。 初雪执拗要等,李成暄便陪她等。 反正很快就过去了,很快。 李成暄看向床上躺着的那人,她很快就要退出阿雪的世界了。 初雪哭得凶,李成暄哄她:“没事的,会好的。” 没事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就像你丢的那只兔子,或者像雨若。都没事的。 有我在就好了。 只要有我在,就可以了。也只有我,就可以了。 * 不知道第几轮风雪,李贞才算醒过来。 她嗓子沙哑,说不出话来,但仍旧眨了眨眼,向初雪传递她的意思。 初雪这才不舍地回了甘露殿,但这一夜,也没怎么睡着。 李贞也没怎么睡着,她让宫女扶着自己,提笔想给初雪写一封信。 她从窗牖里看见窗外白雪反射的光,忽然明白什么。 她要死了,她知道。她活不了了。 李成暄不会让她活。 这时候,她不觉得恐惧了,只是有点悲伤。今天她母妃来看过她一次,这时候,她还是关心自己的。 她生在皇家,这辈子什么也没得到,好看的容貌,落落大方的性格,或者是许多朋友,尽数没有。母亲的爱,父亲的爱,也都没有。 李贞曾觉得,人生来就是要被枷锁框住的。母妃不爱她,可她不得不爱自己的母妃。因为他们之间是血缘至亲,还有兄弟手足,都是一样的道理。 但是李贞想到初雪,她的朋友。还有顾太医,也是她的朋友。 她捂嘴咳嗽不止,手上已经没什么力气,她的字写得也不好看,这会儿更难看。 她给初雪写信,告诉她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当她写完信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她把那封信小心收好,又躺回去。 之后几天,李贞情况不见好转,甚至急转直下。 初雪每日面色凝重,食难下咽,定要来陪着她。她强颜欢笑,陪李贞说话。 但是没什么用,李贞还是没好起来。 今冬的第一场雪和第二场雪隔了七天,李贞病了七天。 七天后,初雪失去了她的第一个朋友。 她曾以为,她们的分别会是在她嫁人。但是没想到,是以这么悲苦的方式。 初雪伸手接住一捧雪,心情悲痛,这种感觉,上一回还是她爹娘过世。 生命的消逝,其实是很令人悲悯的。她想。 “娘娘留步,奴婢有件东西,想请娘娘过目。” 第47章 过年 第八个年,第八十个年。…… 初雪回头, 瞧见是常伺候李贞那宫女,她自然记得。只是不久前才眼看着人走了,这会儿可见她身边的人, 脑子里一下子又浮现出许多记忆。 初雪愣了愣,垂眸深吸了口气,打起精神来应付她:“何事?” 李贞当时身子昏沉, 即便写下信, 也无法保证,一定能送到初雪手里。她便将信藏在了梳妆匣的夹层之中,托付身边的宫女,把那匣子送到初雪手中。这宫女便是受了她的托, 这才叫住初雪。 她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奥秘,只是如实照做李贞的吩咐, “皇后娘娘, 这是我们殿下的遗物, 您可要留下做个纪念?奴婢相信, 她会很高兴的。” 这是李贞叫她说的, 倘若明目张胆地说送,她怕会被发现。只好迂回曲折,这样交代。 做个纪念?初雪望向那匣子, 还是她送给贞jiejie的东西。贞jiejie那时难以置信, 惊喜到语无伦次, 同她道谢。 才这么一眼, 脑子里的记忆便又浮现。 真是令人悲伤啊。 初雪接过匣子,“好,你有心了,云芷, 赏。” 云芷应下,看一眼初雪的脸色,小心扶好她,劝道:“咱们回去吧,娘娘。” 初雪没什么精气神,双目失神,由云芷扶着,回了甘露殿。 回到甘露殿之后,她手中仍旧拿着那匣子发呆。望一眼,便是李贞生前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 云芷自然不能放任她这么下去,躬身小心劝慰:“娘娘,你还怀着孩子,不好如此伤怀。你饿了吗?要不咱们吃点东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