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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拉似乎没相信,叹气:“那么轮到你了。” “轮到什么?” “你来说,在你眼里,兰波教官是个什么样的人?” 弥雅原本不打算回答。但词句擅自在她分神时溜出唇间: “一开始我以为他是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疯子一样的圣人,我无法理解他,但我知道我讨厌他。现在……我不确定了。” 克拉拉敏锐地捕捉到话语中暧昧不清的部分:“你不确定什么?他是圣人,还是你讨厌他?” 弥雅一噎。 “那就是两者兼有。” 弥雅干脆坐起身,试图解释,但越说越觉得自己听起来可疑:“没什么别的,就是我……突然有些怕他,想到他就很烦躁,感觉很不愉快,也不想见他。当然,之前我也从来没期待过周日的面谈。我讨厌周日。一旦真的见面——” 她撑住额角低笑:“你也看到了。我甚至不想和他说话。” 克拉拉正要作答,弥雅忽然嘘声。 管理员巡夜的脚步声渐近。就在走廊前方的某间房被敲门警告。 克拉拉顿时也屏息凝气。 足音远去,两人都长舒了一口气。克拉拉不由咯咯笑出声。 “闭嘴,她要回来了。” “嘘,你听……已经走远了。而且规定十点熄灯,可没说十点就要睡觉。” 弥雅愣了愣,噗嗤笑了。 克拉拉讶然沉默。 弥雅察觉自己不知何时态度变得太过放松,再次躺平,将毯子卷过头。 飞行器再度将拉了一半的窗帘照得半透明。 克拉拉在被褥里左右挪动,窸窸窣窣的,显然毫无睡意。 过了良久,弥雅突兀地问:“他钢琴弹得怎么样?” “给合唱伴奏考验的主要不是弹琴的水准,但他应该受过训练。” 弥雅重新躺平:“哦。” “你今天应该一起参加彩排的。” “没兴趣。” 克拉拉胆子大了一点,直言不讳:“可你显然对兰波教官的钢琴技术有兴趣。” 弥雅恼火起来:“我只是想知道他有没有把伴奏搞砸,想幸灾乐祸一下。” 下铺传来叹息。 “你想说什么?” “我不确定你想不想听。” “什么?” “我觉得……弥雅,你可能对他动心了。” “我?对他?”弥雅笑了两声,再度重复早前就在心里对自己重复过的短句,“不,不可能。” “你不愿意说自己的事,但提到他,你就变得健谈,竟然和我聊了那么久。” 弥雅撇嘴:“显然他是我和你为数不多的共同话题。” “的确是这样,但是……” 弥雅干脆地回绝:“没有但是。” 克拉拉坐起身,轻轻叩击上铺的床板:“我不会批判你的。” “你怎么想和我无关。而且如果我真的……”她无措地停住,无法泰然吐出那个说法,只能含糊带过去,“我应该急于讨他欢心,巴不得天天见到他。我可以对神发誓,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 克拉拉因为弥雅的誓言动摇起来。她是个虔诚的教徒,不止带着祈祷珠,还每天按时祷告。但她没完全放弃自己的假说:“见到他的时候,你真的不会感觉快乐?” “不会,也没有过,”弥雅蜷起来,又想咬指甲,但她已经努力忍耐了一周,不想就那么前功尽弃。强行将注意力调回眼前,她继续说:“他……令我费解,有时候让我恐惧。没有快乐。” 应该没有。 一想到后天又是周日,她再次为忧惧包裹。 克拉拉困惑地沉默。弥雅的表述似乎与她认知中的男女之情有别。 弥雅随口问:“你很精通这方面的事?” 对方难堪地咳嗽起来:“不……那也不是。但我姑且有个未婚夫。” “喔,”弥雅停了许久,不知怎么感到有义务再问一句,“他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克拉拉几乎在自言自语,“他可能死了,可能还活着。总之我应该不会有再见他的机会。” “你不难过么?” 弥雅直白的提问令克拉拉无措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她在床头抱住膝盖:“我不怎么喜欢他。但还是有点难过。当然,他的父亲也是战犯,只不过全家都逃亡了。” 有好一阵,谁都没有再开口。 克拉拉重新卧倒,吸了两下鼻子。 就在弥雅以为这段对话要就此结束时,克拉拉再度打破沉默: “但我还是觉得,他对你的态度是特别的。” 弥雅很庆幸周围一片漆黑。没人看得到她的表情。无声笑了笑,她答道:“那也只是因为我是个不太寻常的问题学员。非常的案例就要非常对待。” “你害怕觉得自己是特别的?” “不要试图猜测我的想法。”弥雅认为今晚她已经说得太多。 “好吧,”克拉拉没有穷追不舍,“今天和你在一起在台阶上的人,他就是阿廖沙?” “嗯。” 沉默中充满了欲言又止的气味。 弥雅耐着性子问:“又怎么?他不是我的男友。” 克拉拉难堪地一呛,连忙辩解:“不……不是这个。我只是觉得我可能见过他。他有没有提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