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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儿脑袋撞到了厢壁上,丝丝吸着气。凌骞赶忙放开手,回避流光的眼神,起身掀开帘子:“怎么了?” 马头前传来哇哇大哭,原来方才行路,一个小娃儿突然从路边的农田里冲了出来,扑倒在马车前,险些被马蹄踏中,幸亏车速不快,勒马及时。 卫澜和凌骞下去将孩子抱起,左右看了看,裤子蹭破了一块,没别的伤。便将他放在路边,隔着车帘跟流光说了一声,准备上车。 就在这时,道下忽地又冒出两个人头,一大一小,疾呼着:“碗儿碗儿你咋地啦?”冲了上来。 那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和一个十一二的少年,长相相似,应是父子,麻衫布鞋,补丁满身,人又瘦又脏。 汉子冲到小娃儿身边一把抱起他,一个劲地问:“撞哪儿了?伤哪儿了?疼不疼?” 而少年则两手一张,站在土道正中间拦住了马车去路,“撞了我弟弟还想走?” 卫澜面无表情地磕了磕马鞭:“让开。” 少年身躯单薄,胳膊细得像麻秸杆,一脸的土灰,然神情坚毅:“不让,你们把我弟弟撞伤了,赔钱!” 小娃儿哭得更大声,汉子不停安抚,“不疼不疼,没事的,爹带你去看郎中。” 卫澜懒得跟他们废话,坐上车辕甩了下鞭子:“凌大人上车。” 听到“大人”两个字,少年目光闪烁,偷看了凌骞一眼,见他走到父亲身边,和气道:“方才我看过了,小童只是跌了一跤,没有受伤,抱回去哄哄吧。” 那汉子紧抱着儿子,并不与他对视,嘟囔道:“俺家娃儿皮实,跌一跤咋会哭这么凶,外头没伤,说不定被你家的马车撞坏了肚子里的东西呢,你是哪来的大老爷,撞了人还想赖账。” 凌骞笑了:“哭这么凶,不是因为你在掐他屁股吗?” 那汉子面孔涨紫,眼珠子瞪得溜圆:“胡说,我...我啥时掐了,你你你就是想赖账!阿盆!” 他一声令下,少年一骨碌躺在了地上,呈大字形,紧接着汉子也抱着小娃儿坐到了他身边:“不赔钱不给公道今儿就别走了,有本事撞死俺们爷仨!” 卫澜冷笑一声:“刁民撞死一个少一个,凌大人上车!” 说罢又抖了下鞭子,双马躁动。凌骞叹道:“玩这种把戏不如好好种田,快起来吧,再挡路,我就要把你们抓去郡衙,以讹诈论处了。” 爷俩抖了一抖,不自觉互看一眼,那躺在地上的少年嘴唇发白,还是坚定地对他爹摇了摇头。于是汉子道:“你们就是吓着了娃儿,咋说都要赔一点钱的,你抓吧,娃伤了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这会儿又说是吓着了,凌骞脸色严肃起来,上前一把拎起少年,“冥顽不灵,留你们在此还不知要讹骗多少过路人,随我去郡衙走一趟吧。” 少年弱小的身体被他像拎小鸡一样拎在手里,拼命挣扎大叫,汉子见状立刻放下幼童,扑上来:“放开我儿子!”又被凌骞一把拧住后颈。他连踢带打,始终无法摆脱。 少年垂着四肢大哭起来:“为富不仁,你们就是想逼死我们,就是想逼死我们!我做了鬼都不会放过你!” 凌骞本想说让流光自己去看庄子,他抓人回城,可掂了掂手里的重量,他忽然怔忪了片刻。 片刻内,流光不耐烦下车来了:“拦路讹诈的你们也要啰嗦那么久,还去不去庄子了。” 说罢她从凌骞手里不费力地抓过那汉子,冲腚一脚,再劈手夺过少年,扬手一扔。 父子俩一前一后朝着空阔农田飞过去了,两声惨叫之后,落在了至少百尺外的秧苗丛中。 凌骞阻止不及,也没法阻止,佟姑娘的神力他不是第一次见识,却是第一次体会,从他手中夺人,简直比他双手奉上还要轻松。 只剩下拖着鼻涕,看起来三四岁的小娃儿一人。他咯噔止住了眼泪,朝父兄消失处看了看,又看看流光,小胸脯一起一伏半晌憋得脸通红,随后再次放声大哭:“爹,锅!” “没死!”流光没好气,转身回车,“快走。” 卫澜轻笑了一声,什么麻烦在老祖宗这里都不是麻烦,她肯动手,天下坦途。 凌骞上车后面色凝重,从车后小窗往外看了几次,拧眉轻道:“佟姑娘,那两人飞出百尺,可会受伤?” “不会,疼几天吧。” 凌骞叹了口气:“那父子三人,日后想必还会故技重施。” 流光半耷眼皮瞥他:“你想回去把他们抓起来?” “拦路讹诈,按律当抓,”凌骞眉头不散,“只是在下方才提那少年,竟还没有一盆花重,其父亦是皮包骨头,这副模样讹得了谁?今年天和地丰,靠田产吃饭的农人不至于来做这等勾当。” 也许是对懒汉父子呢,流光对小事不在意,也没有讨论的兴趣,正准备合眼,忽地看见一个光点从眼前飘过。 晶亮的,闪烁的,金色的光点,不知从何而来,悠悠飘在车厢中,飘过环儿,飘过流光,缓慢而目标明确地飘进了凌骞胸膛。 流光把眼睛睁到前所未有的大,目不转睛地看着第二个光点凭空出现,功德,功德金光!是你,就是你!虽然从未见过,但她一眼就认出,这必是功德金光无疑! 为什么出现,怎么出现的,流光一律不管,她欣喜若狂。整整二十万年来,她流着口水看别人的金身,还是第一次看见金身的幼年模样。正是这一点一点的金光塑成了最后耀耀生辉的功德身,想位列仙班,想飞升成神,都与它的存在密不可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