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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那天只顾着与孙记和舒家大掌柜聊生意上的事情,表演之类的都没注意看,直到人群沸腾了才瞥了一眼。 大家吃完,三娘子端上西瓜和茶水,雁洛兮才问:“碧荷,你戏班子有多少人?” “禀告家主,一共十五人,收了文沙镇子上的彩衣班。” 不得不说,碧荷的声音真是婉转好听,外加弹得一手好琴,好好包装一下肯定大红大紫。 “我记得彩衣班,在镇上见过一次。” “彩衣班的基础不太好,在镇子上生存也艰难,我就把他们都收了。现在每天都在练功,进步很多。” 雁洛兮想起刚到文沙镇时,有个少年还扔花砸她,被孙辽指着鼻子骂了一通。 碧荷是官奴,不能赎身的,她掏钱收彩衣班岂不是白贴给庄子了?当初白墨说他自己掏钱赎身,虽不是正当红时,但也还处在鼎盛期,少说也得万两以上的赎身银子,恐怕傍身银子也剩不下什么了,没道理要他花钱买彩衣班。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沈音沐苦笑,轻声说:“妻主,买彩衣班的银子已经退给碧荷了,每人三十两,庄里也都给提供了食宿。” 这价格可不便宜,平稳全家才二十五两。张铁可是立过功的退伍军官,才十五两。混娱乐圈果然自古至今都赚钱呀! “碧荷,彩衣班能跟着你是他们的福气。明儿我去你们练功房看看,咱们排出新戏给大家鼓鼓劲儿!” 碧荷双眼一亮:“恭候庄主大驾!” 啪的一声,成庄主手中的西瓜皮掉到了地上,这一餐对他的冲击太大了! 一个小戏子能卖三十两,边城给口饭吃就为俾为奴了,在主家的地位还不如一匹马,一头牛。为了给庄主带份礼物,她请了边城最有名的画师去安西榆林窟,临摹那副《锻冶图》,前前后后忙了近月余,包括旅费才给了五两银子。 成礼叹了口气:“终归边城的人不值钱,一位顶级的画师,若一年能挣五两银子已经是好日子了,全怪野蛮又落后的西紫人!” 只这一句,雁洛兮把压在胸口的一口气呼了出来,整个清风晓月的风气就是,一有不顺心就要怪西紫人!走到成礼身旁,她很坚定地说道:“西紫人未必如成君所想。” 说完,回去屋中把成礼送的那副《锻冶图》画卷展开,画中有西紫日常冶铁劳作的细节,她指着一幕给大家看:“这画作上有两位铁匠持锤捶打着铁砧,其中一个工匠专门负责推拉着双扇木箱,可有人看出了什么?” 众人神情立刻严肃起来,却一脸茫然,只有魏大妞面有所思。 雁洛兮叹口气道:“画面里的双扇木箱,通过互相推拉,可让铁炉长久保持高温,如此才能炼出好铁。这意味着,看上去‘落后’的西紫,却掌握着比蓝盛强百倍的冶炼技术。如此强刀坚甲对上蓝盛‘多脆状,造之不精’的废铜烂铁,我们如何赢?” 说完,雁洛兮拿出自己的冲击钻找了块大石,随便一钻就是一个大洞,敛起面上表情,她正色问道:“若给你们蓝盛的兵器,遇上有此兵器我,如何赢?恐怕只有送命的份儿吧!” 众人只觉心中一阵激荡,宋先生直接俯身拜到在地:“家主心怀天下,世间罕有!愿家主教我等如何去做?愿效犬马之劳!” 雁洛兮赶紧扶宋先生起身:“有怀安君掌岛,洛兮甚幸!” 宋先生动容,面有期盼:“还请庄主教我!” “首先要搞清楚,我们要依靠谁!谁又是我们最大的威胁。”雁洛兮答得斩钉截铁。 庄主这个问题,足以代表一切。 这也是他今天担心的问题,三大商家驻岛,他还担心庄主想要拉拢和依靠商家和世家,若长此以往,恐被其牵制。不对,庄主一直在全力培养的孩子们可都是些卑贱之人,庄里的部曲更是正规三军编制,这就是在凝聚自身力量,用以抵抗豪门,海上或其他任何势力的渗透和威胁。 想透这其中的关键,宋先生立刻道:“庄主要培养这些孩子,粗通文字,起码要三年;达知书达理,六年不多;若想参加科举,十年寒窗是少不了的。” 雁洛兮摇摇头:“不仅这些孩子,还有所有想要过好生活的普通人。我们的教育就是要依此为依据。大部分人粗通些文字,会看通告,会记账薄,会算账,就足以堪用。像孙辽,三娘子,大妞这样的文化水平已经可以在岛上寻到足以安身立命的职位了。若能像孙氏这般,事事皆能做好笔记,再多加训练一段时间,足以掌管一个大部门,能力面前不分女男。” 一听这话,宋先生松了口气:“如此,我们的扫盲班,长期办下去即可。大人们可以利用闲暇时间来学,再多加门记账和算账的高级扫盲课程,两载足以培养出一批堪用之人!” 雁洛兮点头:“孩子们的教育还是重之最重。五年后TA们中会有一批人成年,有了文化可以帮我们担些担子了,所以要把现在道士们垄断的造化学科在我们的书苑里开设。道士们的修炼是为了长生,而我们的学科是为了现世与可预见或还不可见的未来。” “庄主的意思是?” 雁洛兮想了想道:“我们的书苑不能只教经史,而是数算、造化、医理、地理、机械、天文海洋等杂科全部都要开设,而且要作为主要科目来教授。即使孩子们长大后,要去参加科举入朝当官,因为了解,至少能保持一份对匠人的尊重。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持续产出更好的东西,造出更厉害的武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