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错事
“小姐,我……”折枝微微皱眉,低声道:“奴婢不知道该说什么。” 薛兰兮转过头来看着折枝,轻轻道:“你不好奇吗?我跟红玉说过的那些话。你不好奇我到底是谁吗?” 折枝骤然低下了头,这个总是看起来咋咋呼呼的小姑娘,却拥有着比任何人都细致的内心。她低着头沉默了许久,这才小声道:“小姐是奴婢见过最好的人,赏罚分明,对亲人朋友都很好,对敌人向来不心慈手软。奴婢觉得小姐是个好人,这就够了,不是吗?” “那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根本不是你的小姐呢?”薛兰兮淡淡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真的,薛兰兮已经死在了十三岁那年的一场疾病里面。我根本就不是薛兰兮呢?” 折枝愕然地抬头,摇了摇头对薛兰兮笑着道:“小姐又在说笑了。小姐永远都是奴婢的小姐,这是永远都不会变的。无论小姐是薛兰兮还是卫陵侯夫人。奴婢跟的是小姐这个人,而不是小姐是薛兰兮或者是谁。” 薛兰兮伸出手握住了折枝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薛兰兮没有在薛家过夜,约摸着傍晚时分,便回到了卫陵侯府。季红裙恰好也刚刚去给自己的母亲扫墓回来。薛兰兮见季红裙似乎是红着眼眶,不觉道:“红裙也回来了?” “恩。”季红裙点了点头,道:“我去给母亲扫墓了。” 薛兰兮点了点头,季红裙道:“往年都是哥哥去的。今年哥哥出征不在,我想着母亲的墓不能没有人扫,就过去了。” 季母向来是季家兄妹心中的痛,薛兰兮便也不再多言语,点头笑了笑,便就这么过去了。 用晚膳时,薛兰兮特意嘱咐了底下人要去叫老侯爷来一起。但是那小丫头过去叫了好几次,都低着头回来了,小声道:“奴婢去叫过了,老侯爷说……他用过晚膳了,叫我们不要再来打扰他。” 这赤裸裸地拒绝让薛兰兮颇感尴尬。她朝着那小丫头点了点头,笑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过去了。” 季红裙瞥了一眼薛兰兮,道:“为何非要找父亲?” “有要紧的事情而已。”薛兰兮道。 季红裙犹豫了片刻,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会带着嫂子一起去找父亲吧。” 薛兰兮点了点头,微笑道:“麻烦你了。” 饭后,季红裙果然带着薛兰兮往季家的后院里面走。 薛兰兮是向来很少来后院的。老侯爷并不怎么待见薛兰兮这个儿媳妇,薛兰兮也没必要自讨没趣,只好尽量避免自己过去。 卫陵侯府并不小,卫陵侯乃是世家侯爵,享受万户封邑。而世袭到季君珩这一代已经算是第五代了。季家祖上从武,子弟向来是习武的。而唯独除了老卫陵侯。他本并不是家中长子,但是奈何家中两个哥哥都先后死在了战场上,这才让他承袭了卫陵侯的位置。 老卫陵侯并非是风花雪月之人,年轻时候也曾有过一番作为。只是他生性淡薄,年迈了之后便主动把侯爵之位承袭给了独子季君珩。自己则是一面修生养息,闭门研究起来了修仙长生之术。 他在京城外的三清观里有个住所,每年总要去三清观里住上一两个月。 薛兰兮所认识到的卫陵侯府只集中在前院里,这里并不热闹,但是却没想到,后院居然冷清至此。 季家子嗣稀薄,并没有过多的旁系子孙。因此府上大而空,很多院子都是没有人居住的。老卫陵侯住的还是以前住的院子,院子前面遍值梧桐。月朗风清的夜晚,愈发显得梧桐树摇曳生姿,显得颇为淡泊平静。 院门已经落锁,季红裙敲了敲门,道:“君见,爹,是我。” 很快便有了动静,是沈君见过来开门了。沈君见开了门,看见季红裙跟薛兰兮都在,不觉吓了一跳,“红裙……嫂子,你们怎么来了?” 季红裙见门已经打开,便一面进去一面道:“我们自然是有事情要来见爹了。你快让我们进去。” 沈君见不觉慌了神了,急忙道:“诶诶诶,父亲已经睡下了。他吩咐过了,谁都不见。” “他就是故意的。”季红裙气鼓鼓道:“他分明就是不想要见人。谁信他睡下了?我看他修仙炼药炼的倒是很欢。” 说着,季红裙便拉着薛兰兮要往里面走去。 沈君见拦都拦不住,还没进去,便见着老侯爷披着外套出来了,他沉着脸看着季红裙和薛兰兮,呵斥道:“大晚上的,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季红裙撇了撇嘴,道:“爹,您不是还没睡下么?兰兮找您有事情,您看……” “明日再说吧。”季衍生摆了摆手道:“明日我去三清观,去那里说。” 季红裙还没来得及再说话,便被季衍生关上了门。 薛兰兮眯着眼仔细看了季衍生许久,这才笑着对季红裙道:“好了,咱们走吧。” 季红裙颇感失落,道:“他这不是故意为难你吗?好端端的,非要跑到什么劳什子的三清观去。” “兴许是有别的事情呢?”薛兰兮笑着对季红裙道:“不管怎么说,还是很感谢你。红裙,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先回去歇着吧。” 季红裙点了点头。 薛兰兮唏嘘了一声,也径直往前院走去。 老侯爷还真是有意思啊。 薛兰兮一面这么想着,一面往外面走去。 次日一早,薛兰兮天刚刚亮就起床了。但是还没有等薛兰兮洗漱完毕去见老侯爷,便见钟离从外面走进来,道:“夫人,老侯爷一大早便出去吗?” “出去了?”薛兰兮微微皱眉,“刚刚救出去了吗?” “是啊。”钟离点累的那天,颇感不解道:“这大早上的……” 薛兰兮会意地点了点头,对钟离道:“我知道了。” 用过早饭后,薛兰兮穿戴好衣物,又换掉了平日里的首饰,换上了一根檀木簪子,穿的颇为素净。随后便带着折枝上了马车去了三清观。 与护国寺建造在半山腰不一样,三清观建造在终南山的山顶上,几乎可以说是俯瞰京城了。这里路途遥远,从京城到终南山脚下,随后便要步行到山顶上。 薛兰兮扶着折枝的手一路攀爬到山顶上,几乎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而三清观此刻钟声清脆悦耳,从山顶俯视下去,变顿时觉得天地宏伟,自己却是如此的渺小不堪…… 薛兰兮还没进去说明来意,便有一个道士模样的人前来,对薛兰兮拱手一礼,道:“老侯爷正在等夫人。” 薛兰兮便点了点头,微笑着对这那道士道:“有劳了。” 道士引着薛兰兮到大殿后面的一间盖得古朴的草屋中。薛兰兮朝着那道士欠了欠身,微笑起来。 她敲了敲门,便见着沈君见从里面出来。沈君见见到薛兰兮很是愕然,旋即俯身朝薛兰兮点了点头,便径直离去。 薛兰兮起身进屋,便见着老侯爷季衍生正正襟危坐在屋子里烹茶。薛兰兮站在门口,季衍生瞥见她站在那里,便对她道:“进来吧。” 薛兰兮显得有些愕然,还是坐在了季衍生的对面,轻轻道:“倒是打扰您了。”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老头子在这里呆惯了,每个月都要来一趟。你有什么事情便直说吧。”季衍生一面对薛兰兮说这话,眼睛却是盯着面前的茶炉,似乎整个人的心思都落在了茶水的身上。 薛兰兮微微一愣,犹豫抽|搐着。季衍生便也不催促她,只是看着茶水开了,随后把放在一侧的茶叶倒了进去,旋即盖上了盖子,用小扇子扇着风。 “是君珩的事情吗?”季衍生径直问道:“我听说他在前线打了胜仗。是好事。我已经知道了。” “对。”薛兰兮道:“侯爷这一仗打得很漂亮,可是他在信里面却跟我说起来拓跋英是个难缠无比的对手……侯爷长途奔袭如此羞辱于他,只怕拓跋英不会善罢甘休。” 她忍不住紧紧地攥着袖子,咬牙切齿道:“数十年前,正是他突袭了大顺的军队。大败我朝军队。那一战,拓跋英一战成名。这才一改北狄王对他的看法。他这才有了这十几年的荣耀光辉的日子。” 季衍生静静地看着薛兰兮,他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只是淡淡道:“你当不是追我追了这么远来跟我唠家常吧?到底是何事?你到现在了,还不能告诉我吗?” 薛兰兮沉默了片刻,轻轻道:“您应该听说了前些日子咱们府上遇刺的事情了吧?兰兮也不瞒着您了,此事并非是冲着兰兮来的。而是冲着君见来的。” 闻言,季衍生手里的动作顿时愣了愣。他抬起眼睛瞥了一眼薛兰兮,旋即冷笑了一声,放下了薛兰兮面前的茶具,盯着薛兰兮看了片刻,他闭着眼睛轻轻道:“你走吧。” “为何……” “我不会告诉你的,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