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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钱大金脊背后仰,四季家用得是板凳而不是椅子,钱大金差点哐了一下,震惊到极点他反倒平静得很,混乱的思绪划过脑海,千言万语汇成一句,“纪学军你什么狗运气啊。” 实话讲,钱大金确实觉得纪父运气不行。 中年妻子逝世,母亲逝世,跟女儿几乎反目,跟儿子差不离是上下属,活了大半生结果女儿还抱错了,说一句没有亲情缘都是辱亲情缘这仨字。 谁料到,快退休的年纪,看得开了、跟儿子相处没那么僵了、知道顾家了、事业上峰回路转了,还约等于有了俩闺女,这上哪说理去。 安至的“烈焰骄阳”系列上市至今好评无数,旗下门店数次断货,直接掀起一股国潮风暴,其他小品牌或山寨货争相模仿,但谁都无法复刻出正版的神韵。 钱大金知道安至想做一条新潮流的线,“烈焰骄阳”系列一出,简直是打了一个漂亮的基础。 王叔端着托盘过来,两碗热腾腾的面放到桌子上,堪称霸道的香气打断了钱大金的思绪,他动动鼻子,眼神情不自禁地放到面条上,唾液自动分泌,让他不由自主地摸上筷子。 纪父毫不客气地嘲笑钱大金没见识的样:“傻了吧?红烧牛rou可是店的招牌,懂不懂什么叫招牌!” 钱大金恍若没有听到纪父的声音,他不远万里来到平川,一开始太焦急顾不上吃饭,等到了吃饭的点反倒饿过劲,谈合同麻烦事很多,需要一字一句斟酌,清明节的时候,钱大金还抽空回了趟乡下,给祖宗们扫了个墓。 连续几天,安至这边跟钱大金带来的人商量合同,另一边平川商圈的人听说钱大金来了,置办不少酒席,好在清明节大家都知道分寸,只不过苦了钱大金,正经饭没吃几顿,如今被棕红色的牛rou和混合着复杂香料的气味一激,肚子受到牵引咕噜噜叫了起来,面香和rou香汇成一缕,不受控制地没入每一个毛孔,钱大金顾不得许多,拿起筷子,粗犷地随便一拌,牛rou和面条一起填进嘴里。 刚出锅的面条很烫,钱大金风吹雨淋粗糙惯了,只吸了几口气,牙齿开合间,一筷子面条热乎乎下肚,暖了沉寂一上午的胃,他咽下面条,喟叹道:“痛快。” 红烧牛rou咸淡适中,与爽滑弹牙的面条绝配,钱大金是吃过好牛rou的人,现宰现杀现烤,不需要任何调料,属于牛rou最原始的味道充斥口腔,让人看到最广阔的天地和最热烈的篝火。 四季家的红烧牛rou用的是最普通的牛腱子rou,每一丝纹理都充满并不喧宾夺主的香气,软烂得宜,没有一点异味,汤汁锁进rou里,吃进口中,仿佛在刹那间回到家乡,坐在狭窄不失人情味的家里,听着父母日常拌嘴,他们有时候直接动手,仍旧会小心翼翼地避开正在吃饭的孩子。 ——是属于家的味道。 那边纪父把炸酱面拌开,力求炸酱均匀地裹在每一根面条上,拌好之后,他熟练地拿过桌子上的小罐子,舀了几勺酸豆角放进面中,酱香和酸辣一经碰撞,犹如在舌尖跳舞。 钱大金几口下去,面没了半碗,可能是吃太急有些胀,钱大金单独吃了一块牛rou,在嘴巴里不停地嚼,感叹道:“哎,纪学军,你说咱年轻时候,要是那个某师傅红烧牛rou面有这么大块牛rou就好了。” “人长得丑,想得倒美,”纪父咽下面条,指指桌子上的菜单,让钱大金看看价钱,“人家但凡有一块这么大的rou,方便面价钱后面至少加个零。” 钱大金这才看到菜单,他拿着桌牌研究一下,笑道:“都不算贵,牛rou本身就贵,更何况这么多rou呢,纪学军,你信不信,这碗面要是搁我住的那个酒店,他敢要三百块钱。” 纪父抬眼,看见季爸爸走过来的身影,招呼道:“老弟,他说要给这碗面三百块呢,不能放过!” 季爸爸:“……” 钱大金:“……” 季爸爸坐在纪父过道旁边那桌,即将入夏,厨房温度高,季爸爸穿上了妻子带回来的T恤,只不过围裙挡住了胸前的图案,只是脖子后的标签上有属于安至的LOGO。 只要有心,所有人都能通过圆领的衣服,看到从后背蔓延至脸颊的烧伤,若有风吹过掀起衣摆,便能发现后背大片大片的可怖痕迹,让人不禁疑惑,是经历了何等事故,才能造成这样大面积的烧伤。 可季爸爸却已经不再费心遮掩丑陋的疤痕,他戴着口罩,声音中能听出笑意:“行,那我记老哥你的账上。” 纪父:“……” 这回换钱大金支棱了:“老板干得漂亮,纪学军你也有今天!” 季爸爸笑了两声,问道:“老哥你今天怎么来了?” “一呢是带这个老家伙过来长长见识,”纪父下巴一扬,指指钱大金,说道,“二呢,我想起一个事,忘了跟你说。” 季爸爸身体微微前倾:“什么?” 纪父说道:“就是宁宁上初中的时候,我给文远捐过楼,他们高中部都是初中直升嘛,所以宁宁是不需要交学费的,这不放了暑假就高三,我怕你们不知道。” 季爸爸想到文远那高昂的学费,急道:“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了,又拿我当外人?”纪父先是反客为主质疑一句,接着心有余悸地说,“你以为宁宁那个天老大她老二的性子数次违反校规为啥还不开除,我后面又追加了一个cao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