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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吧。” “行。” 姚妈将他们送到门口,谈宴西嘱咐她,“您到点了就直接睡,不用等我。” “我现在觉也少。”姚妈点点头,“那你们路上小心。” 回去的车上,谈宴西很懒散地歪靠着身体,眼睛要阖不阖的,似乎随时能睡过去。 来回得花去一个半小时时间,原本他可以不用亲自送。 车无声地行驶了一会儿,周弥再去看谈宴西,他眼睛已经彻底闭上了,呼吸微沉而匀净。 她偏着头,安静地打量着他。 夜因寂静而被拉长,从车窗外缓缓地流淌过去。 不知道过去多久,谈宴西忽然睁开了眼睛。 沉默地对视片刻,他伸手,将她眼睛一把盖住,另一手拽她坐近些,挨着他的膝盖,一侧身,将她圈在狭小的范围里,再度追问:“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周弥笑说:“你也没说我不准看。” 她伸手,掰开了谈宴西蒙着他眼睛的那只手,目光越过他肩头,看见窗户玻璃上出现线条状的水渍,“怎么下雨了。” 谈宴西松了手,她转过身去,往外一挪,额头靠着玻璃往外看。 是今年第一场春雨,灯光里雨线发着微光,不开窗似乎都能闻到空气里潮腥的气息。 想来,等这场雨过,那树梨花就真的要开了。 谈宴西无声地看着她,她额头贴玻璃,张眼观察的这动作很有种天真感。 不过是雨,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 叫他想到两人第一回 见面,她也是坐在车上,扒着车窗看雪,呼了白气在窗玻璃上,还赶紧用手擦去。 他其实也不是全能弄懂她,比如头几回见面,整一个带刺的状态。 但认识以后就发现她其实本质很温和,有种超脱年龄的冷静、成熟和克制。 再熟一些,就能发现她很自我的一面,比如固然经济条件一般,用以日常喝茶的茶杯却一点也不将就。 再有就是现在,偶尔的孩子气流露。 有时候她的一些心思他能摸透,有时候又觉得,她还是捂住了心里的一个角落,捂得很紧,滴水不漏地提防着他。 谈宴西径自笑了声,抱着手臂,靠着座椅,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也不催。 好半晌,周弥才回过神,一转头就对上他的目光。 那么温柔而近乎纵容的眼神。 她不由地怔了一下,好像外面绵绵的雨一时间浇上了心里。 车到了路口,靠边停了下来。 周弥睁开眼睛,有点蒙,看一眼才发现到了,自己脑袋正枕在谈宴西的肩膀上。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 谈宴西方才也睡着了,这时候打了个呵欠,说:“车送你进去?” “不用。下了雨那条小路更恼火。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你早点回去休息。”周弥看出来他实在困乏得很。 说完,便要去拉车门。 谈宴西伸手将她一拽,“外头还下雨呢。” “不大。跑着就回去了。” “你给我坐着。”谈宴西按着她的手,笑说,“怎么有时候这么不讲究。” 前座司机打开车门下去,绕至后方,开了后备厢。 一会儿,拿了一把长柄的黑伞过来,撑开了,再拉开车门。 周弥这才弯腰下车了,把伞拿过来,自己撑着。 正准备走,看见谈宴西从那一侧车门下来了,从车头绕了过来。 他大衣也没穿,身上就薄薄一件白色衬衫,过来接了她手里的雨伞,将她肩膀一搂,说:“还是送你进去。” 周弥微微怔了一下,“你把外套穿上。” “就这么一点路。就当吹风醒酒了。” “你酒早就醒了。” “知道是借口,还非得拆穿?”谈宴西笑说。 下雨天,进去的这条巷子格外安静。 早春料峭的天气,看见沿路的路灯四周像是起了濛濛的雾。 谈宴西搂着她肩膀,雨伞也往她这一侧倾斜,她能感觉到他身上微微的寒意,不由主动向他凑近些。 心里有种恍惚的情绪。 谈宴西可真是一个挑不出错的人。 可能,错就错在他太完美。 她记得之前有阵子看有个综艺节目,一堆演员去比拼演技,有个导师说,演员最重要的就是信念感。 谈宴西要是演员,怕就是最有信念感的那一种。 她很相信,哪怕假如他俩这段关系,只持续到今天的0点,11点59分的谈宴西,都还会做尽他所有该做的事。 游戏人间,也带着诚意而来。 到了楼下,周弥一步跳上台阶,对他说:“你赶紧回去,别冻感冒了。” 谈宴西笑着,却没动。 周弥也就犹豫了。 楼上有住户的防盗网上盖了铝制的顶盖,被上一层落下的雨水,砸出闷重而有节奏的声响,滴滴答答。 好半晌,谈宴西出声:“你觉得我在等什么?” “……” 谈宴西没那拿伞的另一只手,将她手臂一拽,她半只脚掌落在台阶外,身体朝他倾过去。 抓她手臂的那只手,落下去搂住她的腰。 他头低下,将靠近时却一顿,只轻轻落一个吻在她嘴角。 随即松了手,退后一步,笑说:“晚安了,大公主。” --